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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冬至盛宴
作者:鹿唯      更新:2016-05-04 21:22      字数:0
  当天朗扛着一动不动的狼烟,一头栽倒在房间内的床上时,双膝已经抖得像糠筛一般,连牙床都在打颤。

  “冷静,天朗少爷,没人会来这里。”于伯冷静的声音,在天朗听来像蜜蜂嗡嗡的叫声一样。

  冷静下来,这里是慕斓府最安全的地方,天朗对自己说。这里是慕斓府最角落的一个小院落,很多仆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你忘了接下来该做的事吗?”于伯说着。

  接下来,接下来该做什么?

  “换衣服,去洪家,你的不在场证明。”

  对,对!天朗手忙脚乱的扑向衣柜,乱扯到什么东西,里面堆积的衣服山崩一样倒塌下来。

  “衣服在这里,唉。”于伯叹气着,把一套官服端给天朗,天朗依然坐在满地的衣服堆里发抖。

  “少爷,少爷!”于伯连叫了几声,天朗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到于伯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你还行吗?如果不行,我就去想别的办法。”

  那一瞬间,于伯的形象在天朗眼中陌生起来,无名的凉意降临头顶,让天朗冷静下来。天朗咽了一口吐沫,接过于伯递过来的衣物,低头更换起来,却发现系纽扣的手指还在颤抖。

  换衣的间隙里,天朗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魏狼烟,不忍直视。在地牢里倒吊了好几天,那张脸充血浮肿得像个紫茄子,看不出本来面目,肮脏的头发像拖把一样散发着恶臭,身上的衣服都烂成破布,和皮肉上的伤口黏在一起。

  “于伯,他……”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于伯冷冷的声音再次让天朗感到陌生,可就在这时狼烟的怀里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哭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怒吼着的于伯冲到过去,扯开狼烟胸前的衣服,一个满月大的婴儿从狼烟的身上滚出来。

  “荒唐!”于伯转过一张怒不可遏的脸,肥胖的圆脸气得发红。“混账!这是!”

  天朗在心里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

  “你从牢里带出来的?你疯了吗?他跑出来,我可以让那狱卒的尸体代替,可是,现在他们发现少了一个孩子!这怎么办!”

  于伯的咆哮,像一只衰老的恶狗,天朗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慈祥的于伯发这么大的脾气,愣在原地像木头一样,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在房间里回荡。

  忽然,天朗看到狼烟动了一下,一只肮脏的手移动到孩子的身上,缓缓的拍了两下。

  “别哭,别哭。”模糊低哑的声音,像荒原上的风声。慢慢的,婴儿停止了哭泣,安静下来。

  “我回来会跟你解释,你等我回来再处理。”不知是因为婴儿的哭声,还是狼烟的安慰,天朗莫名的彻底冷静下来。“这是个性命,不能死在我们手上,你去给婴儿找点吃的,再给狼烟洗洗,处理伤口。”

  天朗下着命令,转向于伯,他发现于伯看自己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走了!”天朗受不了那眼神,不等于伯答话便转身离开。可就在天朗一脚踏出门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哨音。

  天朗惊讶的回过头去,诧异的看到狼烟从床上半撑着坐起来,嘴上叼着一根小小的白色的哨子,哨子上连着一根细绳,挂在婴儿的脖子上。而于伯正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自己。

  “还耽误什么?要走就快走!”

  天朗转过身,向前院匆匆跑去。

  ……

  直到马车停在洪家门口,天朗才勉强平复慌乱的心情。

  “慕斓府的慕斓尚书到了,迎宾接礼!”

  守门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压过洪家门口的喧嚣,站立在台阶上的洪家的总管施着躬身大礼,通明的灯火让天朗莫名的想起死囚房里燃烧的油灯。

  “带我过去。”天朗迈上洪府正门高高的台阶,抬手将身上名贵的毛皮大氅甩给门边躬身而立的下人。

  慕斓天朗有两张皮,一张是自己,一张是前铁血宰相慕斓辅安的长子,书香门第的世家子弟,威严赫赫的吏部尚书。

  “慕斓老爷今天可是来迟了,我家老爷念叨好几次了。”洪家的老总管洪钟,毕恭毕敬弓着腰前行带路,两鬓边太监帽的飘带几乎垂到地面上。

  “家里有事耽搁了。”天朗冷冷的回答,穿过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洪家走廊,极尽繁华的装饰和炭火烘烤出的暖意,今天让天朗格外压抑。“可不知等下要和主席上哪几位道歉才是?”穿过厚厚的檀木墙板,鼓乐作乐的喧哗从不远处的传来。

  老太监苍白的眼皮抖动了一下,“老夫人今日身体欠安卧床,女眷们都在内帏照看。”

  透过老太监肥厚的皱纹,天朗仿佛已看到微微的笑意。洪家上下都是这样的感觉,毕恭毕敬,却举止间透露着冷冷的鄙夷之气,被看穿心思的厌恶,加之今晚无缘与枫仪见面的失落,让天朗的心情更加憋闷。

  不过,和刚刚发生过的事情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慕斓府的慕斓尚书入席。”门童带着响亮的吆喝,打开宴会厅的大门,一股更闷热浑浊的气浪伴着钟鼓音乐扑面而来,这就是洪家的宴饮会场了。

  偌大的方厅里,正前加左右,摆着三条长席,中间围出一块舞池,舞池中是翻转吟靡的舞乐,舞池边的席位上,是错落成群的饮酒作乐者,满眼的华服金玉,满耳的沉醉喧嚣。

  “慕斓尚书!”天朗还没看清眼前的光怪陆离,就被门边的一群人叫闹着扑上来,“来来来,这边坐!”

  天朗定定神,才看清这群醉意阑珊的人,都是些京城里熟识的世家子弟,不过是这个少保家的公子,那个太师的嫡孙,或多或少在朝中袭着官职。再看他们那个席间,满满的扔着半空的酒壶碗盏,精致的菜肴一半打翻在桌下名贵的地毯上。席间醉倒伏案有之,行酒划拳有之,这群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在这洪家的大宴上也和往日花酒间行走时一样,一概肆意着言行。

  “心领了,心领,可哪有不先拜见主人之礼。”天朗推脱着手上的拉扯,不远处就见着洪家老爷和几位世伯重臣在正席上坐着,一位父亲的旧识正朝自己招着手。

  “哎呀!就差你和唐二爷了!!好不容易你来了!唐二爷又不来!那个破刑部有个什么好忙的!”

  天朗摆脱那几个醉鬼的纠缠,忙的跟从等待在前方的老钟管家快步向正席走去。

  “几位老爷,慕斓尚书到了。”老太监捏着嗓子毕恭毕敬的向上禀报,天朗赶忙上前一步,先施了一个深礼。

  “小辈家中有事耽搁了,竟然晚到,没有早早给几位世伯请安,实在羞愧难当。”天朗低着头抬眼瞄着,只看见正席正中端坐着一身蟒袍的洪家老爷洪太师,左右均是着华服的当朝相国、太保等老臣,不仔细一眼看去还以为到了皇宫的宴厅。

  天朗说完话,依然欠身站在原地,可席间几个人,都正色摒声,没人开口。片刻后,席中唐大学士,就是刚才那群醉鬼口中唐二爷的父亲,紧张的语气询问:“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天朗抬起头,将早就准备好托词讲出来:“近日天气寒冷,家中老学士于伯的腰腿寒症不免复发,帮他准备医药耽搁了功夫,让几位世伯久等,实在惭愧。”

  “哦!”唐大学士拖长声音应了一声,天朗看到,席间沉默的几位,莫名的将视线都转到洪太师身上,片刻,只见洪太师微微一笑。

  “世侄这等年纪,就能体谅下人,真是让老生感动啊,这慕斓宰相不愧是三朝元老,礼义的世家,才能将世侄教育得小小年纪便懂伦常通达之礼,他在天之灵也好瞑目了。老钟啊,明日帮我备上厚礼,我要亲自去探望这位慕斓府的忠老。”

  洪太师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几乎让人动容,席间几位老人都听得低下了头。

  这时,一直站在天朗身后的老钟管家,扬起尖细的嗓子,“老爷,您不知道,我和于老头可是几十年的旧相识了,他这肯定是重阳时非要拉老奴去登高时扭了脚,天冷了才闹起来,明天早起,老奴带两斤猪蹄去看看他就完了,这老骨头还是和老骨头一起蹭蹭,稀里哗啦的才亲热。”

  “那可要带两斤排骨去。”洪太师正色严词的回复道,席间愣了片刻,轰的爆笑出来,一直垂手而立的天朗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来来来,世侄快坐下来喝杯暖酒。”几个老伯一起招呼着天朗,天朗度了席位,绕到一边,单膝跪在椅面上接了酒杯。天朗知道,这几位虽然亲热的与自己以叔侄相称,实则,都是官场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奸巨猾之士,父亲在时,已听闻这几位之间暗中倾轧之事,自己在这几位面前,不过是有用之时加以笼络,无用之时暗中踩踏罢了。当年父亲犹在,自己在朝中的行走还能仰仗父亲的荫庇,如今庇护已去,自己又资历尚浅,根基未足,如果在朝中找不到新的结盟,不说再被提携,在排挤中被随便弃置一闲职,都是难说的事,这也是自己急于和洪家联姻的原因之一。

  “慕斓世侄,最近吏部的公事可是繁忙?”席间一老者,慈祥的笑着与天朗闲谈。

  “尚可,尚可,不过都是分内之事罢了。”天朗谦恭至极的答道。

  这时,坐在一旁的唐大学士接口说道,“你们吏部这一段还好,过一阵恐怕是要忙起来咯。”

  “怎讲?”那位老者越过天朗向唐学士询问。

  “哪,我家小犬,在刑部的工作,近日可是忙得不得了,您看今晚的宴席,到现在还没过来,想必是刑部的公事还没完成。所谓刑部动,朝堂空,不知多少职位要空出来,没多久慕斓世侄恐怕就要忙着选拔任命了。”

  “哦,此话有理,那老臣的前途,还要慕斓世侄多多提点啦。”那老者摸着胡须朝天朗笑道,天朗忙的将头埋下去。

  “不敢,不敢,世伯可嘲笑死了。”老者和唐大学士都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天朗陪笑着举杯自罚,心里想着如何从这满是明沟暗套的凶险之地脱身。

  正当这时,宴厅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远远的看着一个官服还未换的人,匆匆的奔进来,接着一个下人便蹭到椅子后面禀报:“小少爷请慕斓尚书过去坐,说唐二爷到了,兄弟几个喝杯团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