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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最后一面
作者:鹿唯      更新:2016-04-14 23:02      字数:0
  黎明之前的街道,还空荡荡的,浮着一层冬日里寒冷的晨雾,一辆狂奔的马车打破宁静。在颠簸的马车上,天朗不住的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

  应该是没事的,天朗在车上努力安慰自己,如果有事情发生,于伯肯定会派人通知自己。如今没有消息,相当于平安无事,可是天朗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是按耐不住的不安,反复的颠簸起伏。

  “再快一点。”

  赶车的车夫扬起鞭子甩了响亮的一记响鞭,从车厢帘子的缝隙里,天朗看到深黑的夜空里,被东方蒙蒙的天光慢慢点亮。

  “老爷,马上就到了。”

  前方的车夫回过头来对天朗说,天朗掀开车帘抬起头,不远处微微泛白的天空里,已经看得到剪影一般,慕斓府翘起的房檐。

  到家了,就没事了,忽然,天朗愣住了,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抬起头再看一眼,便一把扯开车帘,几乎从车厢里跳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景象,只见慕斓府高高的房檐上,密密麻麻的停着几十只个头不小的鸟,在泛白的天光里扑扇着翅膀,走来走去。天朗看不太清也不认得鸟,只知道这些鸟的个头比麻雀大得多,暗暗的光线里,好像一大群乌鸦,聚集在慕斓府的顶上。

  “停在正门。”天朗按压着心里的惊慌,表面冷静的对车夫说。天朗长这么大,在现实中和书本里,都没见过这样异样的景象,更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但是天朗的内心却有非常明确的预感,这和魏狼烟有关。

  马车在门前停住,天朗无视迎上来的家丁,外套也没脱便直直的向后院奔去。

  狼烟所处的后院,是慕斓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入口被一扇不起眼小门锁着,慕斓府很多人包括天朗甚至不知道有这快地方的存在。天朗是直到父亲过世,清点家产时,才意外的发现了这处院落。简单的几间小房,狭小但精致的庭院,天朗隐约记得,自己在很小时好像晃进过这里,然后被父亲狠骂了一顿,从此天朗都不在靠近那里而渐渐淡忘。

  而现在,狼烟正被锁在那个院落里。天朗环顾四下无人,抖着手摸到围墙上的那扇小门,用钥匙小心的拧开锁眼。

  “狼烟?”天朗慢慢的推开门,顷刻间,扑啦啦的一片乱响,天朗慌得用手挡住脸,只觉得无数翅膀打在自己的袖子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狭小的院子里,停满了几十上百只禽鸟,被开门的声音惊动,一齐飞起,盘旋片刻再落回小院的房檐上和院子里的假山和树上。

  天朗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鹰,各种各样的鹰,还有秃鹫,乌鸦,所有的鸟都转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如果这些猛禽一起飞过来,自己片刻就会被撕得面目全非吧,天朗这样想着,双膝发软。

  “狼,狼烟,魏狼烟!”天朗抓住唯一的稻草,颤抖着声音呼唤着。这一切一定是狼烟闹出来的,肯定是。

  这时,小院里房屋的一扇门缓缓的打开,一个人影从房里慢慢走出来。

  “天朗。”那个人这样说着,惊起身边的一群猛禽飞起又落。

  天朗定定神,一个身材不高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和手上缠着刚换上的绷带。从绷带的缝隙里,能看到已经洗净消肿的脸,黑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

  “你回来啦?”狼烟开口说到,平静的语气,好像每天都在迎接天朗回来一样。天朗看到他的胳膊上,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该如何应答?天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狼烟转过身,走回门里,简单干脆的说:“跟我进来。”

  不大的房间里,天朗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坐在床沿上的狼烟。狼烟低着头,一言不发。

  从天牢至此,天朗才第一次仔细的看清狼烟的相貌。一身黑衣,一头稍显凌乱的黑发,虽然个子不高,但年轻和力量在衣服下面凝聚出漂亮的身形,让天朗想起林中黑色的豹子。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风吹黑的指尖上结着弓弦和缰绳磨出的厚茧,那双手里的力量,让天朗自己膝盖上那双白嫩细长的手相形见绌。一根长长的细细的发辫从狼烟的肩膀上垂下来,发梢随狼烟的呼吸微微晃动。

  “外面的鸟,是你带来的吗?”按捺不住的天朗打破沉默,强烈的不安和昨晚喝下的烈酒混淆在一起,让天朗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自己就要爆发出来。

  狼烟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天朗,好像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懂天朗的话。

  “跟你没关系。”狼烟歪过头,干净利落的回答,声音像扔在盘子里的一颗颗珠子。

  “于伯在哪里?”狼烟轻描淡写的语气把天朗的脑袋气得一阵眩晕,可对于伯的牵挂让天朗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绑在隔壁房间的床上。”

  天朗的脑袋又是嗡的一下。“为什么?”天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因为他要掐死这孩子,我就把他打晕了。”狼烟冷冷的看着天朗,语气和回答的内容都让天朗无言以对,再次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房间里又是漫长的沉默。

  狼烟揉揉脸,转头看看窗外天边的曙光,开口说:“那,我该走了。”

  天朗愣了一下,狼烟的语气,轻松得像谈论明天的天气,让天朗的大脑一下子处理不过来,天朗呆呆的看着狼烟从床上站起来,“你要去哪?”

  “去劫法场。”狼烟简单干脆的语气,像谈论明天的春游一样轻松,让天朗几乎栽倒在地。

  “你等一下,我没听错吧。”可是天朗看到狼烟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戏谑。

  “我拼着命把你救出来,结果你这就要去送死,那我做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天朗

  天朗的声音惊醒了床上的婴儿,婴儿哇的一声啼哭起来。

  “别吵!别吵!。”狼烟连忙对惊慌失措的天朗摆摆手,手忙脚乱的伸出那只粗糙的手,在婴儿的身上轻轻的拍着。“嘘。”狼烟的口中,哼着和他外观毫不相配的歌声,在歌声里,婴儿的哭声渐渐弱下。

  “还是那么会哄小孩。”不知为什么,呆呆的听着歌声的天朗脱口而出。

  狼烟抬起头,看了天朗一眼,一双眼睛像湖水一样闪过一阵波光,可立刻低着头坐回刚才的位置,沉默良久。

  “我本来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低着头的狼烟,终于再次开口,“一晚上我都在想,先和你说什么,可是现在,好像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天朗。

  “你救我出来,我很感激,但是,我的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天朗的脑海里浮现出狼烟家,总是闹哄哄的景象,四个姨太太,数不清的兄弟姐妹,每天晚餐时,在慕斓家都能听到隔壁饭桌上的喧嚣。

  “可是你一个人,难道不是去送死吗?”刚才洪家的酒席上,唐二爷的话回响在天朗的耳边。“刚才我在洪家听刑部的人说了,朝廷料到会有人劫法场,陷阱和军队都准备好了,你会死的。”

  天朗看到狼烟的眼睛里,闪着哀伤的光芒。“如果这样,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没有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也许跟他们一起死是最好的选择。”

  天朗看着眼前的狼烟,平静,坦诚,仿佛十年的岁月,没有给那个少年带来任何的改变,一切,似曾相识。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天朗怒吼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无论如何也也没想到,冒险救狼烟出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你明明能活下去,却要送死,你到底,讲不讲道理!我才从天牢里把你救出来,为你我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你知道吗?可是,你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去送死了,你把我当什么?你的家人重要,对啊,那我呢,我就不重要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愤怒和冲动让酒劲儿一下子冲上大脑,站起来的天朗双脚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扑在狼烟的肩膀上。

  “我怎么办啊?”天朗呢喃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和泥土的味道冲进天朗的鼻腔,是狼烟的味道。

  一瞬间,天朗感觉到狼烟的身体,像岩石一般僵硬,可下一秒,狼烟抬起手臂将天朗紧紧的抱在怀里。

  “对不起。”天朗听到狼烟颤抖的声音,手臂上的力气让天朗几乎喘不过气,可狼烟的身体却像树叶一般颤抖着。

  “对不起。”狼烟把头埋在天朗的胸前,又呢喃着重复一遍,狼烟的声音像蒙着一层雾,灌进天朗满是迷茫的大脑。“你救我出来,这个情,我只能来生再报了。”

  下一秒,狼烟抽回手,重重的一拳砸在天朗的肚子上,天朗整个身体一震,两眼一黑,瘫倒在狼烟的胳膊上。

  “如果你留我,我走不了。”狼烟轻轻抱起天朗,放在床上。

  “我知道,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知足了。”天朗模糊的意识里,狼烟的声音分外的清晰。

  天朗感到自己被狼烟轻轻的盖上被子。天朗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只看到狼烟将床上的婴儿抱起来搂在怀里,捡起自己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毛皮大氅披在身上。

  房门被打开,黎明时的寒风卷着晨雾吹进来。狼烟将身上天朗的衣服再裹紧了些,低着头走了出去。

  “我欠你的,只能来世再报了。”

  朦胧中,天朗看到狼烟一瘸一拐的背影渐渐远去,身影旁边,扇动起无数黑色的翅膀。

  天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