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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棻      更新:2019-02-02 21:03      字数:5077
  兩隻纖腕各掛了只購物袋,肩上也負載著一只極大的環保袋,幾把青葱冒出頭,纖細的手腕有些不堪負荷的,任憑細細的布條坎入厚實的外套袖口,才不致雪白的腕上殘留血紅痕跡。

  寒風颼颼,秀額卻是沁出熱汗,當顏婷費力的推開鐵門,只見繞著地球跑的表姐王薇,正大刺刺的將修長的玉足架在拭得淨亮的玻璃桌上。

  「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反身將門帶上,再次費力的肩起青蔬肉品直接跺進廚房。

  看著那小小的身軀,卻是肩了三四袋戰利品,沒一樣與自己的美麗有關,王薇懶得起身,卻是橫趴在沙發背上,看著那雙小手,逐一將蔬果魚肉分門別類。

  「妳幾時改行當總鋪師的?」王薇支頰淡問,美好的臉龐足足撐歪了三分之一,一如聽者此刻的芳心,直接跌入谷底。

  總鋪師?

  她怔了怔,才擰眉回首,「什麼意思?」

  「買了那麼多菜,不是要辦桌請客,難不成是戰國時代?」王薇挑眉淡問,那一大把的葱,一大顆的高山高麗菜,一大塊的梅花肉,隨手一挑,全是大字來形容,難不成這位小表妹開始效法徐志摩的精神,流行起數大便是美?

  顏婷挑起三尾白帶魚,準備分切包裝,這是她自開始料理食材以來的習慣,每一樣皆清洗拭乾後,再包裝成每一等份,手裡忙碌著,仍是細聲細氣的回答,「我每天都得準備二份便當,當然要多買一點,總不可能每天去上菜市場。」

  「二份便當?」嗯?好大的語病,好大的疑問,好大的奇事,王薇的好奇心全然被挑起,「一份是妳的,一份是誰的?」

  「舒總經理的。」水眸打量著各項食材,內心盤算著明早到煮那一道當主菜?蜜汁烤白魚?還是貴妃牛腩?還是要來道義大利海鮮焗烤配上凱撒沙拉?寒流來襲,還是吃熱食好,腦袋立即將沙拉打入冷宮。

  「舒總經理?」無限狐疑猶如異國的點點雪花,落在王薇的眸底,「那位舒總經理?我記得舒雲掛的明明是副總……」

  「是舒凡的。」選定明日菜色,她開始挑撿蔬菜,取出塑膠袋封裝,「妳什麼時候才有航班?」

  「這次休比較久,有足足十天的假期。」櫻唇漾笑,「妳替他煮飯多久了?」

  「二個禮拜左右。」顏婷回首正色,「明早需要我替妳作早餐嗎?」

  「麻煩妳,我要一份蔬菜三明治。」她亳不客氣的點餐,「我不需要飲料,謝謝……妳怎麼會替他做便當的?」

  「因為他苛待員工。」顏婷簡明扼要的陳述了來龍去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若再這麼下去,只怕那天不鬧出人命。」

  王薇細細打量,笑意盈盈的,「總也要他愛吃妳的菜吧?」

  「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挑剔過。」顏婷說道,「別的我不敢說,但論手藝,我自認還不錯,至少沒人嫌棄過。」

  「妳有沒有聽過,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王薇嘿笑,眸光也變得繽紛多彩。

  「嗯?那又怎麼樣?」小手拎起一隻大雞腿,天氣嚴寒,最適合煮道麻油雞來驅寒補暖,正好表姐載貨歸國,姐妹倆可以好好擁雞長談。

  「那麼,妳就是抓住他的胃囉?」

  輕飄的嗓音迍入貝耳,曖昧的句子嚇得顏婷手裡的大菜刀滑溜落地,發出鏗鏘聲響,差點剁掉腳板五指。

  「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拾起那把大刀,顏婷瞪著王薇,雙頰因那句撩心的話而成了豔灼的緋紅,「何況,舒凡已經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她憶起了那張美豔無雙,妖嬈身段的女子。

  事後曾聽蔡姐談過,她,叫謝春妮,是台灣建築業中赫赫有名的德興營造董事長的掌上明珠,在各大派對裡,絕對少不了她的身影,相對的,也有『他』──咱家總經理的影子。

  面對顏婷淺薄的見識,蔡姐不只一次報以不解的眼神,「妳都不看水果報或是數字雜誌的嗎?」

  不明白為什麼,當下清楚了那位謝小姐的來頭與身份,潛意識裡,顏婷自覺似乎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例如,飯盒。

  「我當然知道話不能亂說,但,飯就可以亂做嗎?何況妳還是做給男人吃的。」王薇嘿笑,「被阿姨知道了,她會怎麼想?」

  「總經理有額外支付菜錢給我,我只是在做份內的工作。」顏婷解釋,但心頭的悶氣卻異發強烈起來,那股窒悶,像是勒住了頸項,讓她頓時喘不過氣,她知道王薇說的不是全然沒道理,就算再怎麼白目,也知道替人做便當是什麼含義,日本不是有著什麼愛妻便當嗎?乍然憶起那怪怪的字眼,頰上燒烘烘的,似乎全身都著了火──難怪人家會瞪著眼看待自己,但這絕對絕對不是自己的錯,她只是奉公行事而已……

  狠狠的再跺向砧板上的雞腿,心頭的煩燥愈發熾烈起來──別再說了,能不能聊點別的?

  望著她亳無反應的背影,王薇仍是不斷調侃,「但我相信,妳買的食材價格,實際上已經超出他給妳的預算。」

  頓住了手中的菜刀,她瞪著已然跺塊的大雞腿,再也不答腔。

  自己真的這麼好懂?隨隨便便就被人看穿了心事?她不能否認,當初接下舒凡的提議,一半是為了庶務課那一張張哀怨悲壯的臉,一半是看不慣舒凡如此不良的飲食習慣。然在日復一日之間,他由衷的讚美與每回吃得精光的飯盒,也著實滿足了她的小小虛榮心,他的一句誇讚或一記笑容,都足以讓自己歡欣一整天,而期待他在用餐後的反應,竟成了每日最渴昐的時光。

  為什麼……有種走調的味道?他的笑,他那帶著張狂的戲謔,那略帶粗繭與含著煙草味的指尖,似乎就像那逐漸成形生根的花苗,在內心深處萌芽滋長,盤據了自己的思緒。

  顏婷怔望著跺得工整的雞腿,眼底猛然望進的,卻是一張惡狠的玉容。

  想什麼……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熱騰的蒸氣薰暖了沾滿水珠的手,她閉眼閤目,引出櫻口低微的輕嘆,拈起跺好的雞塊,逐一丟進滾水裡……

  真的,別,再,亂,想,了。 

  ********

  心情不佳。

  即便事過半個月,然那大刺刺的嘲諷仍讓他的耳膜飽受催殘──『她那副打扮,那個模樣,活似從修道院裡走出來的,不是修女是什麼?』

  瞳光深沈的凝視著某一定點,舒凡蹙眉沈思。

  這句話像是蠱蟲般盤旋腦際,令人不適非常,小修女是他專屬冊封的名號,那個不相干的女人卻是以一種極度輕蔑的神態,高居睥睨的眼神全然否決顏婷的存在,還不忘譏諷自己的眼光產生障礙。

  較以過往任何一刻,謝春妮當時那倨傲的姿容比任何時候都來得令他難忘,難忘得可憎,然令舒凡不安的原因,卻是隱隱於丹田的內那團不知名的燥悶。

  照邏輯看來,犯不著為了一個小助理去開罪謝春妮,說得粗俗淺薄,春妮與自己的親密關係,還遠勝過那位到職未滿一年的助理,但那句挖苦刨心的話,竟像是在罵自己似的,讓他惱火非常。

  鼻心冷哼,薄唇吐出不悅的喃唸字句,引得行經身畔的舒雲斜目睨視。

  「你在唸什麼?」淡漠的問句聽聞不出半絲暖意,卻像在等著看好戲。

  「沒什麼!」他斟茶啜飲,四周漫起淡淡的苿莉香──甜美而順口,就像她給他的感覺,有著如沐春風的感受,細微的雨絲滋潤的乾冷的土地,適合情人共撐著一把傘,漫遊在山林小徑間的季節……

  情人?!

  咚的一聲,胸口的心似是被撞擊般的走位,他緩緩擱下杯盞,俊顏盛著不可思議的疑惑。

  舒雲端坐一側,支頷打量著那瞬息萬變的表情,終究是耐不住性子低問,「聽說她幫你做午餐?」

  嗯?劍眉微揚,他睇向芳頰盛笑的舒雲,「不是幫我,我可是有支付伙食補助費的。」

  「我怎麼不知道,我那位親親小學妹竟有十八般武藝,可以捉住我老哥十足刁人的胃?」她自動自發的取來另一只磁杯,斟了杯茶輕啜品嚐,剎時小嘴噴出驚異的質詢,「你幾時喝起這種女人茶來?」

  「茶也有分陰陽?」舒凡淡淡反駁,顯得意興闌跚。

  擱下磁杯,舒雲淡問,「還有,我聽說謝家大小姐曾跑到你的辦公室裡,鬧得天翻地覆?」

  「妳還有什麼想問的?」他太了解自家妹子的個性,若沒好好徹底滿足她龐大的好奇心,別想抽身走人,索性攤開來,讓她予取予求。

  舒雲瞪大眸心,嘴裡嘰咕的,「別那樣看我,我可沒那種榮幸成為那位謝小姐第二。」

  「妳如果是那樣的人,我隨時會扭斷妳的脖子。」

  「喲?」纖嗓帶著稀奇古怪的音調,「她不是你的優良女伴嗎?」

  優良女伴?黑眸瞇成一線,「是誰想出這種下三濫的名詞?」

  「還有,」舒雲賊溜淺笑,「我怎麼都不知道,自己都要有一位全臺最美的名媛來當大嫂了?」

  「我怎麼都不知道,自己要結婚了?」口吻仍是輕淡,然黑瞳卻已染上慍怒。

  她笑瞇瞇的,「先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我已回答過妳了。」這個親妹子管得未免也太寬了些。

  「若我沒記錯,你曾說過她像苿莉花。」芳唇漾笑,「怎麼?你想把那朵小苿莉吞入腹內?」

  他不語,雙眸緊盯著DISCOVERY裡的羅馬競技場──血腥殺戮的中古世紀娛樂早已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新世紀音樂家雅尼的音樂會與那絡驛不絕的遊客,彷彿嗜血的過往不曾存在,存在的,只有如今人們眼中絕對優雅迷人的景緻。

  他早已忘了,是何時開始將那張不甚起眼的俏影放在心底,也早已遺忘,又是何時不經意的脫口而出將她與苿莉相比擬。唯一記得的,是當時舒雲那狂浪的笑意與噴淚的拍案。

  回想起,初相見……

  那怯怯生生的舉止與極不入眼的裝扮,著實讓人印象深刻,足以讓當成笑料長談三晝夜,而如今,沒有了鏡框的破壞加持,靈靈的眸竟是有著如寧靜湖泊般的美麗,偶而爆衝的正義感與熟稔的工作態度,芳頰因些許的誇讚偶而泛起微薄的緋彩,在她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更多某些不知名的因素。

  她的穿著仍是古板不已,永遠綁束的馬尾髮型也未曾改變,然不可否認的,在他還未施展魔法之際,顏婷的確有著小小的改變,而這份改變為的又是什麼?

  ──該不會是公司裡某位不知名人士追求這位尚未破土而出的璞玉吧?念頭一閃而過,讓兩道深濃的眉不覺蹙了蹙。

  「你怎麼不回答?」沒有察覺那驟變的神色,舒雲斂去笑意淡聲警告,「別做出驚人之舉。」

  「什麼驚人之舉?」薄唇扯笑,「我說過,將女孩變為女人也是件神聖的工作。」

  「這種事,用不著你效勞。」舒雲惡狠的摜下磁杯,「別把她和你外頭那群騷浪貨一視同仁!」

  「我從不認為她是那樣的女人,她也不可能變成那副德行。」他仍維持著一貫的優雅,卻是眸光陰鷙,「就算顏婷想效法,只怕也沒那種能耐。」

  沒能耐?螓首微側,舒雲陰陰的,「什麼叫不可能?什麼叫沒能耐?人會變的,誰知道你在搞什麼鬼?」

  長指頂額,眸光仍落在不斷躍動的螢幕上。

  他當然知道人會變,一如自己,當初想改變顏婷的初衷,大半只是為了有趣及與舒雲之間的賭局,而如今,在內心深處的某一隅,卻有著些許掙扎。

  舒凡相信,在自己精心的佈局下,這朵平凡的花朵將能變的美麗,變得可人,變得成為眾君子所求的佳人,她的生活也將變得多彩而絢爛,然,之後呢?

  她將會逐漸步出小小的生活圈子,成為另一個謝春妮?另一個涂芯羽?還是另一個『她』?

  她的純真將會不在,那容易緋紅的雙頰將會成為漠然的面具,平凡的美好將會扼殺在層層的虛華之下,她將會不再是自己所熟識的小苿莉,那雙巧手也不再烹調出溫暖人心的美味,他也不會再見到因自己一句讚美而雀躍閃亮的眸心,太多太多的可能如洪水猛獸襲捲腦門,隱約的痛楚攀爬粗嗓,瞬間,他不希望她有任何改變,如果可以,最好就只維持現在的模樣。

  睇著那張緊繃的俊容,舒雲淡道,「我有說錯什麼嗎?別忘了,我曾說過,你想改變顏婷,我很樂意,因為她的確很不上道,我也希望在這兒,除了工作和薪水外,她可以獲得更多,我也相信你的確有本事做到,光看你替她除掉那隻眼鏡就明白了。但若你在改變她之餘,想再把她給吞了,我絕不會原諒你。」

  「我沒那種胃口。」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盤查詢問,舒凡話題一轉,「金山那件案子,妳覺得如何?」

  「金山?」秀眉擰了擰,腦子飛快的掠過幾件經手的案子,思及半晌,舒雲才懶懶的拖了長音,「噢……你說的是方世渠那件安樂園的案子啊?」

  「不然還有幾件金山案子?」舒凡推了推眉心,「我想聽聽妳的看法。」

  「我的意見是,NO!」玉臂一展,慵懶的橫伸在椅背上,水眸卻是精光閃閃,「該考量的,我相信你都考量過了,該做的市調,我相信你也都做了,台灣有那麼多人要住陰宅嗎?」

  「但,那塊地的確風水絕佳。」他深吁長氣,「若是走高價限定路線,並非不可行。」

  「高價限定?」舒雲呿了呿,「意思是,裡面全住有錢人就是了。」

  「沒錯。」他欠身而起,「這兩天,我會再和世渠討論,如果可以,投資個仟把萬當個小股東。」

  「是礙於情面吧?」玉容不屑的,「投資一仟萬,不怕你那位見錢眼開的同窗罵你小氣?」

  「沒道理一口氣砸下五仟吧?」生意人的嘴臉立即顯現,「那份企劃案目前我仍在觀望的階段,生意是生意,交情歸交情,就算礙於情面,也得考量各方面的預算及值得投資與否。」

  「噢?那,請問英明睿智的舒總經理,市調也做了,考量也考量過了,你老人家就不用去走馬看花的鑑賞一下,這塊小投資的地點嗎?」舒雲又呷了口茶,忍不住擰眉嘖聲──機靈如自己,卻是怎麼也摸不透舒凡此刻的心思。

  就像這壼苿莉香片,明明不是他會有的選擇,而此刻卻是散發著它獨有的香氣,繚繞在這間顯得過大的廳堂裡。

  「視察是嗎?」大掌撫索下頷,舒凡不禁咧嘴一笑,「會的,我當然會去視察,如果可行,後續還有不少該做的事。」

  「嗯?」話中有話,不祥的烏雲自她頂上掠過,「什麼叫該做的事?」

  他欠身而起,朗朗的嗓音透著愉悅,「妳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