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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棻      更新:2019-02-02 21:04      字数:5021
  一如往常,小小的身子肩著特地晨起熬煮的美食,略顯蹣跚而笨拙的跺進了辦公室,再次引得蔡姐抽吸鼻心。

  「九層塔?」獨有的辛香氣薰染了方圓百里,引得人唾液直湧喉間,「今天又是什麼?」

  「三杯田雞。」顏婷跺入一旁增設的簡易型小廚房,快速的將食物擺置整齊。

  這間小小的廚房是舒凡不久前請人將原有的茶水間改建而成,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火力特強的德國進口紅外線電爐,三門直立式電冰箱,還有便於整理的多功能流理檯,而微波爐與烤箱更是必備幫手。

  面對如此完善的配備,顏婷乍然無言,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過頭,應徵的工作內容不是秘書助理,而是廚娘?

  對於這份困惑,她也曾私下向蔡姐請益,然蔡姐卻是朗笑,「這有什麼關係?妳沒瞧見庶務課的人有多感激妳?人事部的也不用每天向104報到,還要過濾一批批待不到三天的雜工。」

  或許吧?

  自從攬下料理舒凡的午餐這份令人頭疼的工作後,總有不少人三天兩頭的來向她寒喧道暖,廣結不少善緣。尤其是庶務與人事兩課的人,三不五時的總會遞些小零嘴小點心。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收獲?

  顏婷把袋裡最後一盒川燙備妥的綠色花椰菜放進冰箱後,耳畔傳來熟稔的低嗓,莫名的奔騰在胸口開始躍動,失序的程度,讓喉際略微作疼,顏婷不由得秀眉微蹙──感冒了嗎?怎麼喉嚨有點痛?

  大概是睡眠不足的關係吧?外頭又飄著毛毛細雨,可能著了涼。

  自從替舒凡做午餐開始,她從沒好好過一覺,睡前總會盤算到底該烹調什麼樣的食物,既能滿足他的味蕾,又不致因調味過當而有礙健康,光是想菜單一項,就足夠讓她傷透腦筋。

  數十道的菜色在小小的飯盒裡來來去去,讓她慶幸中國文化博大精深,連菜餚也變化得琳瑯滿目,每天總有不同的主菜可以應付這位刁嘴的上司。

  喉際的不適讓她略咳了幾聲,狂亂的心跳似乎也平穩了許多,眉心又是一擰──怪了?又好了?等會兒還是喝杯伏冒熱飲之類的比較保險。

  芳足點向辦公室,眸裡映進了那道熟悉不過的身影,原本平伏的胸口又開始張狂起來,細微的騷動在腦際作亂,那略帶戲謔的言語似又飄進耳畔。

  『飯就可以亂做嗎?何況妳還是做給男人吃的。被阿姨知道了,她會怎麼想?』

  下意識的舉掌揮動,燥熱自腹內延伸至雙頰,漾起一片紅澤,全是王薇不好!滿嘴胡說八道什麼?萬一被人知道,那誤會可就大了,何況,自己是什麼角色……

  「妳怎麼了?」

  撼動心房的低音迍入貝耳,顏婷剎時回神,不覺倒抽一口冷氣,也嗅得了那極為淡雅的古龍水的氣息,擾亂的不只是心跳,更是她的腦袋,水眸怔望著他帶笑的黑瞳。

  「聽蔡秘書說,妳今天準備了三杯田雞?妳敢殺青蛙啊?」舒凡低笑──她真是可愛的令人忍不住想捉狹幾把,想也明白如她這般嬴贏弱弱的小女子,必然不敢宰殺那活蹦亂跳,滿身通綠的四肢科種。

  「呃……」眼對眼,鼻對鼻,跳的不只是心,緋紅的不只是頰,錯覺裡,似乎連耳翼都灼熱了起來,顏婷感到口乾舌燥,丁香小舌只得潤濕著過乾的雙唇,纖嗓緩緩嚥下唾沬,眸光似星般的閃爍不安,「那……我沒有,不是我……不是……」

  他怔著,瞳眸凝視,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她怎能這樣的望著他?

  她知不知道,這樣看著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是件很危險的事?像是清純的天使,卻勾著如酒般醉的笑意,企圖使人沈迷其中。

  那過往清徹的眸心,而今不再只是寧靜無波的湖泊,卻像是籠罩了淡淡的薄霧,湖心深處,好似深埋著待人發掘的千古秘密,只昐有心人的擷取發現,只怕風揚起,漾出了圈圈點點,再無平淡的一刻。雪白的頰,而今添上了紅彩,顯得特別瑰豔動人。

  這瞬間,舒凡只想將她攬進寬大的風衣裡,她那帶著無辜的性感,最好別被外人所見,最好也僅是自己私藏。一如自己所想,小小純白的苿莉,總有一天會蛻變成美豔絕倫的大理花,這一切,全在意料之內,然,他期待著她的綻放,但絕不能是現在。

  她不僅僅只是一株苿莉,也不僅僅只是一朵大理,而是會勾人的罌粟花,他不得不認為,自己太小覻顏婷的本質,而唯一再肯定這份疑問的方法,也許只有一種。

  「總……總經理。」困難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沈思,他登時回神,望見了那張顯得為難又失措的胖臉,蔡姐囁囁嚅嚅的,「你要不要先到辦公室?等會兒,我請顏小姐將茶端過去。」

  神智逐漸回歸腦袋,赫然發現自己的掌心竟是緊拑著她的玉臂,舒凡大掌一放,嗓音出奇的乾啞,「抱歉。」

  紅暈未褪,她只是怔望著那高大的背影,一直回不了神──他是怎麼了?自己又是怎麼了?這一切又是怎麼了?就像初嚐那新沏的熟茶,味道濃重又不明,卻又是殘餘在唇畔有著餘韻。

  「呃……顏婷。」看出了些許曖昧的端睨,蔡姐強抑住心頭的笑意,故做正經的,「別忘了,幫舒總送茶進去。」

  「哦,好。」過於灼熱的雙頰卻怎麼也褪不了色,她急急走進了小廚房,彷彿在逃難。

  蔡姐跺回座位,靜瞅著眼前的一切──春天,來了,如果安安靜靜的來,也就罷了。

  腦海閃進一抺拔扈又蠻橫的形象,她忍不住打了個大哆嗦,春來了,卻是雨絲捎捎,滴得人滿身寒透又不悅的雨珠,何況,花開了,蜜蜂何其的忙碌,怎會只留戀在一朵含苞未放的花朵上……

  ******

  纖指微勾,輕叩門板三響,悄聲推門而入。

  一如往常,那層層的百葉窗仍是擋住了窗外自然的光線,映得一室燦燦的,是一排排日光燈,淡淡的絲竹樂音在偌大的空間裡流轉,而他,十指交錯,抵著下頷,黑瞳顯得深沈又幽遠,直瞅著倚門的倩影。

  芳頰仍殘留著淺淺的嫣紅,厚重過時的白色毛衣搭著一件黑毛呢裙,一色一樣的馬尾,望著千篇一律的衣著,舒凡再忍不住輕嘆了。

  那原該是五顏六色的大學生活是怎麼虛擲的?難不成當永遠的一朵壁花?但相對的,若不是她那段滲澹的青春,恐怕他永遠也不會發現她的存在,她也不會出現在這幢高樓裡。

  「總經理。」

  顏婷輕放著茶盞,待要叩首退場,卻聽得低嗓淡問,「下午,我有沒有行程?」

  行程?

  腦海快速掃過記憶,唇畔勾成一彎新月,「有,分別是……」

  「改時間。」快速決定,拍板定案。

  「咦?噢。」怔然不過剎那,耳畔再次迍入他下達的指令。

  「午餐過後,和我出去一趟。」

  「咦?」雙手抱著茶盤,俏顏盛滿疑問,「需不需要準備資料?還是……」

  「不用。」他報以一抺微笑,像企圖拂落春花的東風,「妳只要乖乖的陪我出門就行了。」

  是……是嗎?

  看著那頗有深意的笑與攝人心魄的瞳眸,顏婷非得吸入飽滿的氧氣,才不致有失神的窘態,嗓音微顫的,「我,知道了。」

  簡明扼要的回答後,佳人愴惶逃離。

  望著那俏生生的背影,他笑了,卻是心神不寧。

  又回來了,那種感覺,沈睡了多年,而今卻又蠢蠢欲動。

  舒凡仰靠椅背,眸光再次聚焦於某一定點,自己怎麼也料不到,當初開玩笑企圖改造的對象,竟會是撩起心火的元兇,魔法還來不及將蒙塵的仙度瑞拉換上華服,她卻撒落了密密織織的網,將他迷惑了。

  她的眼神……舒凡苦笑了,她怎能用那樣的眼神望著他?

  只怕,自己也忘不了她那雙寫滿迷惘的眼……或許她不懂,但他卻是一眼看穿。

  那雙眼裡,寫著愛情。

  *********

  瞪著那一大扇的玻璃門,櫥窗裡的人形MODEL,正克盡職守的擺出各種不符人體工學的姿勢,賣弄著身上的華服。

  顏婷抱著滿腹的狐疑,小心翼翼的跟著這名詭計多端的上司身後。

  沒有司機,沒有資料,他單槍匹馬的,命她這個小助理隨伺出門,過去初來乍到的印象再次躍至眉心,那次的PARDA事件沒讓他計謀得逞,這次該不會企圖想讓她套上那些華而不實,貴而不當的衣衫裡吧?

  有,問,題!她如是想。

  如今,那輛價值百萬的名駒就這麼大刺刺的店門口,亳不忌諱馬路上礙眼的紅黃線條……他是嫌錢太多,沒地方花嗎?還是覺得市政府太窮困了,要捐點罰鍰救濟一下?

  根深蒂固的頑強破土而出,顏婷忍不住低問,「車子就停這裡?」

  「沒錯。」按下中控鎖,他笑瞇瞇的,「進來。」

  「不行。」她頓下腳步,嬌顏正色的,「這裡不許停車。」

  舒凡回首瞪視,但見寒風掠過那身寒憺起毛的大衣,毛燥的長馬尾可憐的晃了幾晃,而那瘦小荏弱的身軀就這麼在風裡顫抖著。

  她這份正義感又是所為何來?違反交通規則?亦或怕被處以罰鍰?他有些不耐的盤臂淡道,「別浪費時間,過來。」

  「這不是浪費時間。」顏婷抖著身子,「這裡是不許停車的,我們先去找停車位……」

  「最後一次警告妳,過來。」低嗓輕喝,薄唇勾笑,「還是,需要我為妳效勞?」 

  喝!

  熱度再次緩緩而起,然颼颼的冷風為她驅走了那份羞澀,抑住那片紅潮,顏婷不懂,為什麼最近特別容易臉紅?心跳特別容易失速?自己向來的堅持,在他的面前就像海灘的沙堡,浪花襲來,就成了一堆爛泥,在他的面前,感覺自己像個小笨蛋似的,老是被他耍得團團轉?然只要他一句讚美與一記溫和的眼神,彷彿一天的辛苦也是值得?

  「不……不敢勞駕,」她結結巴巴,卻仍堅持的伸指點了點,「前面有停車場,我們先去停車。」

  濃眉張揚。

  她真的十分固執,又十分的嚕嗦,當事人都不怕了,也不知道這個小妮子在怕什麼?

  深吁長氣,舒凡只得認輸了事,「可以,但我們先進去,我交待清楚後,再出來停車,這樣妳滿不滿意?我的小助理?」

  靈眸瞠大,再止不住那過於泛濫的紅潮,任憑它肆意襲捲小小的顏面──我的,小助理?這句話,聽在耳裡真是曖昩非常,還是自己想太多了?為什麼透過他那低沈的嗓音傳來,總是有著些許怪異的感覺?

  看著那張過於單薄的面皮再次漲成一顆熟透的小草苺,黑眸不覺笑意更深,大掌輕易的攫過已呈僵化狀態的小小人兒,順利將她帶進那幢名媛雲集的所在。

  「嗨!咦?瞧瞧誰來了?」

  不過推門而入,一身皮衣勁裝的男子立即滿面搭笑跺步而出,爽颯的嗓音伴著驚異的喜悅,親暱的摟住舒凡的脖子,「你這個男人,最近都沒什麼花邊啊?怎麼?退出江湖啦……咦?她是誰?」

  烱烱大眼落在貴客的大掌裡,只見他身畔佇立著一枚小不隆咚的身影,透過他專業人士的眸光打量三分,驚呼立即響徹大堂,「你從那裡挖出來這種八零年代的古董啊?」

  古……古董?!

  不過幾秒瞬間,小小的自尊心被徹底瓦解殲滅,秀顏剎然染上濃重的陰鬱,於過往,顏婷不覺得自己有何可議之處,然今日古董兩字,真是謂之沈重,難不成真像舒雲和王薇說的,自己很不上道?很不知長進?很愧對江東父老?

  就算自己打扮不入時,但也可說是乾淨清爽,這個男人也太失禮了吧?

  「所以我才會帶她過來。」溫暖的長指不經意的拂過纖頸,引得顏婷一陣輕顫,舒凡逕自解開了那束長而厚實的馬尾,毛燥的髮絲垂落兩肩,「依我來看,這頭長髮可以免了。」

  「嗯,沒錯。」皮衣男亳不客氣的,兩掌拉來她兩側青絲,比了又比,瞧了又瞧,隨即搖首嘆息,「毛毛燥燥,乾黃失色,標準的黃毛小丫頭……嗯,不及格,全身上下沒一處及格。」

  「為,為什麼,說我,不及格?」鼓起所有的勇氣,顏婷掙扎出聲,嘟嚷的嗓音有著萬般委曲,「還,還有,我也不是,八零年代的,古董。」

  望著她緋紅的頰與微嘟的唇,舒凡不覺逸出笑音,「交給你處理,我去停車。」

  他沒有忘記小苿莉方才的執著與堅持,長影快速步出屋宇,留下眸裡燃起火苗的顏婷。

  小姑娘面色不善,皮衣男忍不住推了推眉心,好減緩她的敵意,「我當然知道妳不是古董,但妳不覺得妳的打扮……嗯……很復古嗎?我必須向妳說明,今年不走復古風。」

  「那,那又怎麼樣?」眸光直瞅,敵意仍在。

  「我這麼說好了,」再受不了拐彎抺角的談話,掌心旋過她的身子,落地的長鏡裡,映出纖纖身影,「妳看到自己了吧?」

  秀眉微揚,她嗯了一聲。

  「我不知道舒凡為什麼會帶妳來找我,但我想,妳的確是該整修一下了。」皮衣男搖首嘆息,「妳是他的……」

  「秘書助理。」她回答,然心上卻有一隅似是掏了空──整修?有這麼慘烈嗎?

  「並不是指,非得跟著時尚走,財大氣粗的人並不多,這個社會又有幾個人真的成得了名媛?」皮衣男直接了當的將她安置入位,長指俐落的拎起利剪,「但妳也不能放任自己向下沈淪吧?適時的穿著很重要,妳懂嗎?」

  髮絲如雪,在半空中輕盪,就像那席話,重擊著芳心,讓堅守禁錮的城牆,開始有了裂痕。顏婷望著鏡裡的自己,逐漸改變,原本掩覆頰上的髮,在那巧手下逐漸削剪成型。

  「妳瞧,很適合妳。」望著鏡中煥然一新的容顏,皮衣男不覺驚呼吹哨,「喲,妳也是個小美人嘛,怎麼這麼有本事把自己摧殘得如此敗壞?早知道,我就先拿相機拍下來,掛在櫥窗裡當樣本!」

  輕脆的風鈴聲驚動兩人,只見偉岸身影長驅直入。

  「舒凡?」皮衣男咧大了嘴,笑得好不得意,「要考驗我的技術就說一聲嘛!來,看及不及格!」

  他早就看到了,在進門之時。曾想像過千百種模樣,想像過千百種可能,卻遠不及真實的這一眼,盈盈如水,嬝嬝如風,沒有了烏雲牽絆,如月的容顏得以撥雲相見。

  他深看著,看見了水眸裡,盛著交錯的情緒,有羞澀,有期昐,有不安。長指勾起那優美圓潤的下頷,舒凡低笑,「看來,我的辦公室門口,也要派保全人員來守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