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色的路燈，淡淡的光暈照著兩人的臉龐，褚非文的情緒被杜傳家牽引，聽了他的告白，他難掩心裡悸動。

  十年後的杜傳家仍輕易地撩亂他的心緒，那個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杜傳家，在他面前，只是一個愛他的男人，輕易地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看見對他的在意。

  褚非文半推開他。

  「我…」

  手機鈴聲打破兩人欲言又止的曖昧，褚非文看著手機，是媽媽。

  他接過電話，爬了爬頭髮，走向餐廳門口。

  「媽。」他瞄了眼杜傳家，別過眼。

  「餐會？」站在門口角落。

  「媽…我不會去，也不想相親。」他刻意說的小聲，不想讓杜傳家聽見。

  「媽啊…感情的事我會自己處理…我和倩倩是不可能的。」背過身，他捂著電話。

  杜傳家走過他，低下身側頭親了他的臉，揉了揉他的頭，雙手插口袋走回餐廳。

  褚非文發愣，他紅著臉低下頭。

  電話裡的碎念他無法細聽，難為情地摀著臉。

  他看著餐廳裡杜傳家坐在餐桌上和顧寒說話的背影，吐了口氣。

  「媽…我有喜歡的人了。」

  天空上降下毛雨，點點落在臉上還有一絲涼意，褚非文深吸口氣走進餐廳。

  「男主角來了!小寶!你答應沒？」梁宣鬧著，可也就他一人在鬧。

  「不准!媽媽捨不得! 」顧寒臉上泛著微醺的紅，起身掛在褚非文身上。

  「我媽不准。」他指了指顧寒，笑了笑。

  杜傳家喝了口茶，嘴角還是掛著笑容：「可惜不能把他肚子搞大。」

  「噗…哈哈哈哈哈…」梁宣笑得誇張，還拍了桌子。

  「又再胡說什麼…」褚非文一張臉紅得像關公，感覺都冒煙了。

  「我跟你拚了! 」顧寒捲起袖子，一臉為母則強的模樣。

  褚非文笑著拉上顧寒，一旁的梁宣大笑說顧寒入戲太深。

  唯有杜傳家，認真的瞄了眼顧寒，他默默地又喝了口茶。

  聚會在杜傳家說想睡覺了，自顧自地拉上褚非文離席而解散，顧寒紅著臉趴在桌上，因為微醺雙眼有些迷離，他看著兩道模糊的身影拉扯不清，走出餐廳。

  「喂…兄弟，你喝茫了。」梁宣酒沒喝幾口，整個晚上他看著顧寒灌著酒，還想著要拎顧寒回家，不敢多喝。

  「嗯…真想喝茫…」顧寒只覺得悶，喝再多酒也解不了。

  「我說你，也太黏小寶了，真當自己孩子養。」笑著顧寒。

  「不自覺啊…」顧寒悶著頭，煩躁的撥著自己的頭髮。

  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在意小寶，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我看小寶好像也還沒答應組，感覺還有得磨。」梁宣一臉看好戲，涼涼地說。

  「這話…朕聽得舒坦，今晚翻你牌子! 」顧寒舉起酒杯。

  「去你的。」梁宣踢了他一腳，這顧寒真的有問題。

  他，在意小寶，在意的過分

  ————

  隔天杜傳家補假，褚非文輕輕拉開攬著他的腰的手，放慢動作，起身梳洗，昨晚他又再杜傳家的房裡睡著了。

  他刷牙，看著鏡裡的自己，轉頭看了眼床上的杜傳家，紅著臉。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生活已經少不了杜傳家。

  打開杜傳家的衣櫥，裡面已經混著一半他的衣服，他甚至已經分不清哪件襯衫是他的，兩人的衣服基本上是混著穿，這樣的關係，到底算什麼。

  他放低音量走出公寓，過著和平常一樣的日子，上班打卡，處理桌上堆積的資料文件。

  「小寶，營業部請你去二樓支援。」馬海茗掛上電話，又說：「董事長交代的。」

  「好。」將手上資料放下，就見梁宣滑著椅子靠近他。

  「小寶，聽說今天來的是真的大咖! 」跟著褚非文滑動自己的椅子。

  「又把我們小寶當下人使喚! 」顧寒一臉不服氣。

  「媽，還是你疼我。」他笑著把自己手上的資料放在顧寒桌上。

  「我幫你做，就叫溺愛了! 」他對走出門外的褚非文大喊。

  就看著褚非文笑著揮揮手，進了電梯。

  顧寒還是幫了褚非文，也理不清自己為什麼這麼認命，就真的像他媽一樣，不自覺地對他好。

  「說這麼多，還不是幫了。」梁宣涼涼地打著鍵盤：「我都想喊你媽了。」

  顧寒沒有反駁，看了眼手上的資料，至少他的小寶依賴他。

  他埋頭工作，過了午餐時間才拿著水杯就往茶水間走。

  殷可凡搬著箱子沒看見顧寒，一個勁地撞上。

  「啊…對不起，沒看見你。」

  顧寒好笑地說：「箱子都比你高，你要看見我也很難。」幫他撿起資料。

  「顧寒，我剛剛在三樓樓梯間看見小寶臉色不是很好，他身體不舒服嗎？」殷可凡問的無心。

  「我去看看好了。」手上的馬克杯也沒放下，顧寒跑向樓梯間。

  褚非文沒有在三樓樓梯間，反而在二樓營業部樓梯前恭送所謂的大咖客戶。

  臉色確實不好。

  電梯裡的客戶似乎認識褚非文，一道沉穩中年的聲音笑著說：「非文，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來，送列伯伯去停車場。」又對言剛弦說：「言董說會兒話可以吧？」

  「好，別把我們非文挖走，聊多久都行。」言剛弦很欣賞褚非文，還拍了拍他的背。

  褚非文客套地點頭，走進了電梯。

  「非文，還和你爸鬧憋扭嗎？」

  「不…就是想在外面闖闖。」

  「你這性子和列子就是一樣，自己家公司不待，偏偏要在外面闖蕩。」列子就是列肇旭，他自己的兒子他也沒轍，說的有幾分無奈。

  「哥，他做得很好，我還有得學。」

  褚非文出了電梯，為列峴擋門。

  「好到都在英國買房了。」

  褚非文抿唇，不敢出聲，一手攥著衣角。

  列峴一臉嚴厲，他走出電梯：「那孩子我是勸不動，列伯伯不反對你們在一起，可，就一個條件，等他結了婚生了孩子，要怎樣隨他。」

  褚非文低頭，跟著列峴：「我們不會在一起。」

  「列子似乎不是這麼想。」列峴拍拍他：「你別怪伯伯自私，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他想要什麼，我都能答應，否則在英…」

  「列伯伯，哥會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不會和他回英國，也不會和他在一起。」褚非文打斷了列峴，他直視他，維護自尊。

  列峴看了他一會兒：「都好，他聽你的話，你讓他記得去醫院複檢，畢竟是為了你才出事的。」

  他轉身離去，坐上轎車，經過褚非文時，開了窗，看了他一眼。

  「你也長大了，應該懂得列伯伯的擔心，你爸那邊，我和你阿姨都沒說半句，你們能想清楚，列伯伯也會當作沒這回事。」又看了褚非文一眼，才關窗離去。

  褚非文等著轎車離開停車場，他紅著眼眶，靠在牆邊。

  訝異自己還能反駁列峴，在他面前自己毫無自尊，就像他兒子的玩具一樣。

  只是列肇旭玩具堆中，最喜愛的玩具。

  顧寒自樓梯間走出，他站在褚非文跟前，攬上他。

  「來，媽媽抱。」

  「你都聽見了？」

  褚非文拉開距離，有些尷尬。

  「從在英國買房子那句開始…」他轉身靠在牆上。

  「那不就…」全聽見了。

  「我們小寶就是像我，太帥氣了，一堆人喜歡。」

  褚非文笑了出來：「帥氣的媽？」

  「當然。」

  褚非文低頭，輕輕嘆了口氣。

  「你啊…還在這裡偷懶，還不想想怎麼感謝我，早上那疊資料我可都幫你打好了。」顧寒走向電梯。

  「媽…謝謝。」跟著進電梯。

  「是該好好謝我。」輕笑。

  「不…我是說剛剛的事。」

  顧寒微愣，嗯了一聲。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褚非文，可他問不出口，似乎問了，就越線了。

  「現實與愛情還是有差距的。」褚非文又嘆了口氣，靠在電梯裡，眼裡有幾分受傷。

  顧寒看向他，輕輕地說：「我懂。」

  他真的懂，因為褚非文，他懂了。

  握緊手上的馬克杯，顧寒看清楚自己的情感，笑著讓褚非文請他一杯咖啡，有些情感似乎一開始就發芽了。

  下了班，顧寒拿起雨傘，跟上褚非文，卻見著他坐上杜傳家的車，還見著杜傳家吻他，親暱地揉著他的頭。

  顧寒停下腳步，他停在門前，看著車上的兩人，杜傳家似乎也看見他了，還對他笑了，轉身將車開走。

  他手上握著雨傘，遲遲沒有踏出腳步。

  「開什麼玩笑…」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

  杜傳家看了眼後照鏡的顧寒，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

  撇見褚非文眼眶紅紅：「你哭了？」

  「咦？」怎麼知道!

  「真的哭了？」

  褚非文咬唇，一臉納悶。

  「想我想到哭，小寶，你愛上我了! 」

  「胡說什麼。」沒好氣地回著。

  「我看我不能請假，要請也得和你一起請。」

  「自戀。」褚非文將頭撐著，看著窗外的毛雨。

  杜傳家靜了一會兒，猶豫地開口：「我不知道山見設業公司的老闆是列峴，對不起。」他沒能陪著小寶。

  下午程廷禹打電話通知他，說他的小寶立下大功，接下了山見的大案子，還說了列董事長認識小寶，兩人還親密地說了會兒話。

  褚非文微愣，眼眶又紅了：「你…你對不起什麼。」

  這話聽起來有些賭氣，也有幾分撒嬌。

  「沒為你揍他兩拳的對不起。」單手轉著方向盤。

  褚非文愣愣地看著他，心裡的委屈湧上心頭。

  他看著杜傳家，默默掉眼淚。

  他什麼都沒和杜傳家說，可他卻能猜中自己心裡的不安與委屈。

  「列伯伯只是提醒我現實與愛情的差距。」他低頭。

  杜傳家停在紅燈前，雨水滴滴串成水痕，劃過車窗，看著車燈轉綠，他踩下油門。

  「你對我而言，就是現實與愛情，沒有差距。」

  說不想知道列肇旭與小寶之間發生了什麼，是騙人的。

  他，他媽的想知道褚非文這十年的一切。

  褚非文聽了，眼淚掉得更兇，伸手攥著杜傳家外套的衣角。

  「哭包…」

  只是為了他的哭包，他選擇不過問，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