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各映著一輪明月，滿天的星斗，令人放鬆的薩克斯風藍調旋律，微醺的紅酒香氣，低語曖昧的談話笑聲。

  「哥哥!」陸非凡歡快地聲音，帶著笑容，掛在男人身上。

  他望向男人的眼，眼裡的溫度讓他一愣。

  媽的!

  真讓人心痛!

  他，又變回路人甲了。

  「喝酒？」斯文的語調，溫柔卻沒有溫度的笑容。

  「蜂蜜牛奶。」坐在吧檯椅上，陸非凡苦笑。

  該死的!

  一切又回到原點。

  「好玩嗎？」

  陸非凡沒有馬上回應，他喝下一大口牛奶，卻像個醉漢一樣，趴在桌上，枕在手臂上，側頭看著冉景響。

  「你的眼神，沒有溫度。」

  伸手想摸他的臉，卻在一半收回了手，跳下高腳椅，眼裡藏不住失落。

  上一世，他當了江明律的內應，將冉組一網打盡。

  在冉組的人都死上一半時，他才發現，自己堅持的正義都是一滴滴無辜的血換來的，而那些手執大刀砍得兇殘的人，卻被喊成了英雄，掛上了榮譽勳章。

  「……」冉景響沒有出聲，臉上沒了笑容。

  心裡的躁動提醒自己狐狸的狡黠，讓自己千萬不能中計。

  「爺，需要跟上嗎？」李虎隨側一旁。

  冉景響動動指頭示意他跟上，瞄了眼那抹逞強的背影。

  他起身，走了兩步，握拳，壓抑自己莫名的心軟。

  陸非凡咬唇，藏不住委屈與傷心，歛下眼，緩步走下樓，往遊輪的前端走去，手有意無意地劃過船邊的桅杆。

  「虎哥。」

  「是，陸少有什麼吩咐？」

  「今天是滿月。」

  「是？」

  「我待在瘋子身邊快二個月了。」

  李虎沒有出聲，靜靜地跟在一旁。

  「他說信我一次，還真的只信一次。」

  停下腳步，陸非凡吹著海風，伸手搆向天際。

  「真小氣…」沒精神地呿了一聲，或許還有些委屈。

  李虎多看了陸非凡的側臉一眼，退一步跟在後頭。

  「爺…待您是特別的。」

  陸非凡微愣，牽起嘴角淡笑。

  李虎見了他的笑容，還想說什麼，卻還是閉上嘴。

  「如果真特別的話，你們爺一定會問你，你整夜都和他一起？你怎麼回？」

  「…是。」不確定。

  「你要說，爺，我沒離開過陸少。」

  「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陸非凡看向他：「你說爺我沒離開過陸少，代表你的忠心，認真的為爺保護我或是監控我，另一方面來說，也算是為我不是臥底做了證人，懂嗎？」

  「可陸少確實不可能是臥底。」李虎答得老實憨厚。

  陸非凡輕聲說了句謝謝，看著眼前的岔路。

  一條是船艙外，安靜，無人。

  還會遇上高傲的正義使者喊著要救他，拉攏他做內應。

  另一條，船艙內的紅酒舞會，滿滿的政務官員，每個人都是英雄。這樣…想救他的，或許就不只一人了。

  「虎哥，跟好我。」

  「是。」

  「還有，記住你是爺的人。」不再解釋，推門進了船艙裡的舞會。

  「知道。」李虎一愣，緊跟在後。

  走進船艙，刻意低調的走過人群，嬌小的身子在人群裡穿梭。

  服務生遞了一杯果汁給陸非凡，發上一枚刻著「BJ」小金幣，說是只有參加這場舞會才有的紀念品。

  用純金，打造的紀念品。

  陸非凡冷笑。

  在舞會裡的每個人，手上還真有一枚金幣，大概又是某個財團的變相賄賂，刻意討好政務官員。

  「陸少…」李虎正要說什麼時，被陸非凡低聲噓了一聲。

  他趕緊閉嘴，換上一副冷酷的模樣。

  「學弟!」楊海昇朝他走來。

  他這一聲讓大家看了陸非凡一眼，包括江明律。

  又是一陣推擠，陸非凡腳步不穩傾倒，卻被江明律拉上了。

  「陸長官，又見面了。」

  「謝謝。」陸非凡笑得靦腆，收回手臂的模樣有些曖昧。

  人心，就該被好好利用。

  上一世的他，蠢得不懂得利用人的情感，正式的拒絕江明律的情感，讓他自尊心受挫，惱羞成怒，陷害冉景響。

  「陸長官，沒去找哥哥？」哥哥兩字，有意無意地說得緩慢。

  「嗯…被拒絕了…」小臉低下，爬著自己的頭髮掩飾傷心。

  「你直接和我坦白，這樣可以嗎？」

  「因為江法官結婚了。不會喜歡我這樣的男人，我才…」說得無奈瞄了眼前走像他的楊海昇，他說得故意又為難：「這種事，我就不會和學長說了…」

  江明律了然的安慰他幾聲，說了幫他保密，還說會為他勸勸楊海昇。

  小臉露出感激又可人的笑容，故意在低頭時不經意露出嫵媚的羞紅，微微抬頭望向江明律，沒漏掉他眼裡閃過一絲慾望。

  胃液湧上，他壓下作噁的不適感。

  「學弟!」興沖沖地湊近，楊海昇眼裡還帶著一絲學生時代的純情。

  「學長。」彎起嘴角，一副語帶保留的模樣。

  他們三湊在一塊，說說笑笑，喝了點小酒。

  「…我受傷了就住在冉家了…」微醺，故作微醺。

  「那批貨警方也沒搜到，該不會在冉組吧…」江明律看似問得不經意。

  「白粉嗎？沒有啊…我記得那是一個鐵灰色的黑箱子，我在冉組找過，沒…」趕緊閉嘴，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沒事，他在那邊。」楊海昇指了在角落的李虎。

  「後來也不知道誰下的追緝令，那陣子我還真成了老鼠。」說的委屈。

  「聽說是警政處刑三科的王組長申請的。」江明律說的自然。

  陸非凡小臉垮下，說著自己又沒得罪王組長，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刻意望了江明律一眼，做出讓人誤會的依賴。

  他確定追緝令，不是王組長申請的。

  警政處的王組長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分明就是有更高的職位的人貪圖那十億美金。

  「好像是司法部的高層撤銷你的案子。」江明律說出口後眼裡閃過一絲懊惱。

  「司法部…是你們的部門高層嗎…」一臉可憐樣。

  「…我記得是沈大法官撤銷你的案件，因為承辦檢察官坐我隔壁。」楊海昇趕緊安撫他。

  「天呀!這件事…連沈大法官都知道!」沈政剛!

  上一世，從沒想過的人，司法部五位高層中的其中一位。

  他小臉垮下，半摀著臉：「啊啊…我今年升不了一科了。」

  微微側頭看向楊海昇，用著他小學弟的身分撒嬌，還讓他跟沈大法官說幾句好話，多敬了他一杯紅酒。

  楊海昇紅著臉答應他，還有不知所措地一口乾了紅酒。

  接下來的對話，多是怎麼討好長官的屁話，三人聊過一陣後，陸非凡說著自己有些醉，起身打算回房。

  他眼神示意李虎後，緩步走出船艙，卻心急的想快點回房，躲過江明律的糾纏。

  「陸少，江法官跟上來了。」低語。

  「虎哥。」

  「陸少請說。」

  「別讓那個人再碰我。」

  李虎一愣，清楚地看見陸非凡眼裡的厭惡：「是。」

  「陸非凡。」江明律輕喊了一聲。

  「江法官？」微轉身，抗拒眼前人朝自己走來，忍著退步的衝動。

  「想和你聊聊，總覺得你悶悶不樂。」伸手想攬上他的腰，眼裡微露曖昧。

  陸非凡全身僵硬，儘管知道李虎會保護他，他仍然無法忍受。

  「我有些醉了…」踉蹌了一下。

  江明律張臂就要環上他，卻被眼前壯漢擋下。

  「陸少該休息了。」李虎擋在兩人之間，身後抵在他背上的小手，不住地發顫。

  他微微一愣，清楚感受到陸少對江明律的恐懼與害怕。

  「真的累了，江法官，晚安。」輕輕點頭，故作鎮定。

  步伐不穩地走下船艙，疾步往回自己的房裡走去。

  上一世，他帶著微醺，被江明律強吻，那種殘留在唇上的噁心感，讓他恐懼，而那之後的糾纏，更是令人不悅。

  總之，和這種人渣多說一句話。

  他，全身都得消毒。

  李虎依舊擋在入口處，直到江明律轉身後，才跟上陸非凡。

  下了階梯，在轉角處，停下腳步。

  「爺。」

  「他整個晚上都和你一起？」

  李虎一愣，嘴角微彎，恭敬地回答：「爺，我沒離開過陸少。」

  冉景響看了他一會兒，眼裡流動一絲情緒，長腿邁步。

  「爺，陸少的追緝令是沈政剛撤除的。」

  冉景響皺眉，停下腳步：「還有嗎？」

  「陸少沒有說出箱子的下落。」

  冉景響嗯了一聲，走步：「繼續。」

  「陸少說您…真小氣。」

  冉景響一愣，又看了李虎一眼。

  「陸少讓我記得，我是爺的人。」

  冉景響再次停下腳步，背對著李虎。

  這句話，是讓李虎以他為中心。

  在危急時，以他冉景響的安危為最先考慮，其次再顧上他陸非凡。

  「陸少…害怕江明律。」

  冉景響再次嗯了一聲：「休息去吧!」轉身，進了房間。

  他，也看見了。

  躲在李虎身後的陸非凡，真的成了害怕毒蛇的小白兔，全身僵硬，雙手發顫。

  冉景響撐著頭，坐在房裡的沙發上。

  他，單手裡轉著一枚刻著「BJ」的金幣，那枚只有參加紅酒舞會才有的金幣。

  「真…小氣…」冉景響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彎起嘴角，半捂著嘴。

  噹的一聲，指頭彈起金幣，金幣反轉再反轉，落於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