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為是你
作者：南佬 更新：2016-07-05 19:07 字数：3532
庭院裡，一樣的小橋面上，鋪了層小毛毯，上面還有幾本法律書籍，一本本資料排得長長的，自草坪沿至小橋面上。
「楊斯原，妻冉寧，育一子。」嘿咻一聲：「這案…放這裡。」
陸非凡拿了另一本鄭爺的案卷。
「鄭爺的，放這裡。」
陸非凡又拿起羅文良，嗯了一聲：「放這裡。」
他將羅文良擄人案放在楊斯原旁，如果，他猜的沒錯，當年羅文良綁架的十五歲少年，就是冉景響。
這三件案件的共同點，一是辦案人都是沈政剛，二是三位都是和鄭組相關的人，三都是冉景響認識的人。
其實，還有一點相關，可證據和資料不足。
那就是鄭家藥廠。
鄭爺、羅文良和藥廠是必然相關的，可，楊斯原有什麼關係呢？
瞥見走廊上悄悄走過的人，陸非凡咚咚咚地跑過去。
「你，站住!」
他，停止腳步，雙手舉起。
「轉身!」
他，聽話地轉身，嘿嘿嘿地笑著。
「好大的膽子!」陸非凡走下階梯，走向男人。
「我…」男人低頭，睨視。
「還想頂嘴!」陸非凡發現了他的視線，腳跟往後踩，再次踩回階梯，說得尷尬：「鄭胖，你，走過來!」
「噗…好好，我走過去。」鄭景祈不客氣地大笑。
「你爺我受傷了，知道嗎？」
「知道，傷到腦子了!」
「去你的!是傷到手了!」拉起袖子，一條長長的血痕印在手臂上。
「看起來…」
「很可憐，對吧!」
「好得差不多了。」
「呿!」陸非凡卡上他的頸：「想當年你受傷，你爺我還每天去醫院陪你呢!」
「一朝施米念百年，這位爺，好氣度。」鄭景祈故意退了兩步。
眼前的人哎呀一聲，撐著他的肩，使勁伸腿勾著階梯。
「那…那是!你陸爺我…哎呀…」還是走下階梯了。
鄭景祈噗的一聲，攬著他，低眼看他，眼裡有幾分同情。
「到底都吃到哪裡了？」
「我也想知道!我想大概是吃太少了。」陸非凡轉身走回小橋。
他小聲嘀咕了幾道自己想吃的菜，還說他們鄭家翠銀樓的栗子雕雞好吃什麼的，說完故作可憐的瞄了鄭景祈一眼。
鄭景祈哪會不知道他的心思，捏了他的臉，不理他。
跟上腳步，走上橋面，隨地坐下。
拿了份擺在地上的資料，翻了幾頁。
「你…怎麼會查楊伯的資料？」他說的是楊斯原。
「這案子是沈政剛第一次辦的案子。」陸非凡又說：「這案子發生時，你有印象嗎？」
「你這傢伙，還真有點像警察偵訊!」鄭景祈嘖嘖兩聲。
陸非凡湊上，乖巧地坐在一旁：「鄭胖，你楊伯出事時，你怕不怕？看到了些什麼？跟我說說。好嗎？」
鄭景祈噗得一聲，雙手撐地，嘴角笑容淡去。
要說怕，誰能比冉景響害怕與無助。
楊斯原的案子由於有三名兄弟死於嗎啡，過失致死罪及意圖謀害罪，罪上加罪，死刑定讞，不過兩個月便定下刑期，槍決。
「當初在開設藥廠時，大麻和嗎啡是黑市的主力，我爸想洗白鄭家黑市，就請了律師申請合格的藥用嗎啡製造資格。」
「藥用嗎啡，給重症病患施打的原劑？」
「是。」鄭景祈翻了翻楊斯原的案卷又說：「藥用嗎啡原劑製造好後，也順利的通過國家審核，當時，藥廠是由楊伯處理，可過一個月後，嗎啡原劑被偷了，接著鄭組的弟兄就一個個染毒。」
就當時法規，吸食毒品者處十二年有期徒刑，重症毒癮者勒戒，刑期可延至二十年。
想當然組裡弟兄染毒，楊斯原必然第一個跳出為兄弟戒毒癮。
陸非凡皺眉，這種招數和手法，跟這次偷海精靈原液的手法雷同。
「事情發生時，楊伯很自責，說是自己沒管好弟兄，讓他們借了高利貸，中了圈套，才被捉來當藥蟲試藥。」
「試藥？現在製造藥用嗎啡的大廠除了鄭家…」那就是百進了!
這麼說來，這近二十年來，百進財團和高層官員已經透過嗎啡和法案賺上一筆黑錢了，現在，就是食髓知味，打算在推動安樂死法案，再賺個二十年。
「八九不離十了。」鄭景祈輕嘆，這不是段美好的回憶。
「王媽的兒子中了圈套。」陸非凡歛下眼。
這句話，他，說得故意。
「小和？」
「百進偷不到海精靈原液，自己製造，卻拿冉組的人試藥，鄭胖。」陸非凡看向他：「這和楊斯原的案子，一樣吧？」
鄭景祈抿唇，他懂了陸非凡為何說起王媽的事。
「非凡。」
「嗯。」
「是他，不准我插手組裡的事。」鄭景祈低頭看著那疊資料。
從他成了二少主後，他們就不再是兄弟。
鄭組成了冉組，爺和二少主的稱謂，明顯的將他區隔。
「是嗎…」陸非凡伸手拍拍他的背，哄著他：「你從小就是這麼乖，這麼老實。」
「什麼？」
「人家說不要，你就當真不給。」陸非凡彎起嘴角。
「什麼比喻!」鄭景祈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都成年了，總會分得清事情大小吧!」陸非凡圓眼看向他又說：「鄭家藥廠遇上的是國家法度、是官商勾結、是幾千名弟兄未來的存亡。」
鄭景祈抿唇，就算他想幫，也得讓冉景響點頭。
「所以，哥…冉冉景響，他需要我幫忙？」
「不知道。」
「什麼？」
「可我需要!你幫幫我，嗯？」
鄭景祈沒好氣地拍了他的額頭，笑著應了他。
他，盯了他一會兒。
「怎麼？」陸非凡一臉莫名。
「沒事。」鄭景祈仰頭，應了他一聲。
他想知道，他是否想起了冉景響，卻問不出口。
陸非凡躺在小橋上，小腿在橋邊晃呀晃，看著和昨日一樣的暖陽，腦子裡仍是空白，白得沒有東西可以回憶。
很多事都是他推測得來，卻無法確定。
他猜，記憶裡他和哥哥說的壞人，是沈政剛。
也猜，記憶裡哥哥之所以放掉紅色氣球，是因為看見了他不喜歡的人，而那個人就是沈政剛。
有什麼人能讓哥哥這麼討厭？
他看了楊斯原的資料後，再次推測，瘋子改了姓氏和媽媽姓冉，被鄭爺收養。
「我腦子裡一直有一位哥哥。」
鄭景祈一頓，手撐在膝上，靜了一下，才嗯了一聲。
他看著池塘裡的錦鯉，還有自己的倒影。
「我甚至確定他就是冉景響。」陸非凡輕笑，閉眼。
鄭景祈看向他，沒有應聲。
「可是，記憶就像消失了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陸非凡伸手搆向天際。
他，學著上一世，瘋子在牢裡想摸他的臉時的動作。
瘋子在上一世，常會摸著他的鼻、臉、唇和下巴。
這一世的瘋子，也是如此。
「你，是我們小時候的玩伴。」鄭景祈按上他的頭，揉亂他的髮，大掌滑過他的臉。
陸非凡看著他的手掌，劃過自己的眼，光線從暗、指縫間透著的微光，直到恢復原本的白日藍天。
他眨了眨眼。
「小時候，我們都會這麼滑臉嗎？」他小手滑過自己的臉。
「不會，可你爺我，會這麼捏你的臉!」鄭景祈捏上他的臉，扯了一下。
他跳起身，幼稚的逃跑。
逃避陸非凡問的每個有關小時候的細節，那些有關哥哥的細節。
看著陸非凡追了上來，他跑向鄭樓，趕緊拎上兩箱草莓牛奶討好。
陸非凡像個孩子一樣打開箱子，拿了兩瓶讓他開瓶，各插上一根吸管後，給了他一瓶。
「真好」喝!
來不及說喝，含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嗯。」真好。
鄭景祈看著他。
能再和你見面，真好。
兩人坐在鄭樓下的階梯，偶爾發出的打鬧聲，熱鬧了整個庭院。
喝光的玻璃瓶罐，滑落在木地板上的水圈，和當年一樣，卻也不一樣。
***
書房內的繡花地毯上，一人靠在一旁長椅邊，拿著書靜靜地翻著，另一人枕著他的腿，沉睡。
大掌滑過熟睡人的小臉，指尖滑著他的鼻樑、臉、和唇角，手指留戀皮膚的溫度和觸感，輕輕的磨著他的臉。
沉睡的人半夢半醒，咕噥一聲翻身，身上毯子滑落，衣領半開，露出頸上吻痕，和半個白皙肩頭。
「瘋子…」喊得微微哽咽。
冉景響低頭，見了他睫毛上沾著水珠，手指再次劃過。
「又眼紅了…」手指再次點上他的唇角。
熟睡的人沒有回應，卻因為劃過臉的手指溫度，在夢裡和記憶徘旋，夢裡的人和他在玩遊戲，眼睛蒙了一塊布，摸著眼前四個人的臉，要猜猜哪個是他。
他很緊張，他希望哥哥猜對，可是猜對了，他就輸了。
哥哥的手冰冰涼涼的，畫上自己的眼、鼻樑、臉和唇，手指磨著自己的臉，彎起嘴角。
「你希望哥哥贏？還是輸？」
「當然是哥哥贏!」話說出口，他卻含上眼淚，因為這樣他就輸了。
哥哥笑出聲，攬上他，對其他人說：「我猜不出來，輸了。」
聽著其他人喊著偏心，鬧著，他看著哥哥，手指點上哥哥下巴的小痣，偷偷的笑了。
哥哥，是偏心的，特別寵他的。
陸非凡握上摸著唇角的手，滿足的嘆息。
「我希望你贏。」仍是瞇著眼，彎著嘴角。
握著的手回握他的手，額上有著被親吻的唇溫，他笑了出聲。
「又夢到什麼了，嗯？」
「嗯…夢到蒙眼猜臉的遊戲…」
「誰贏了？」
「哥哥。」陸非凡緩緩張眼，看向他：「哥哥…讓我贏了。」
說完整句話，他笑了，笑得慵懶卻有些俏皮。
冉景響跟著笑了。
眼前人瞇眼，伸手，小手劃過自己的臉，鼻樑畫到了下巴，點上下巴小痣。
「因為是你。」
「嗯。」陸非凡應了一聲，伸手勾上他的頸。
他半撐起身體，側頭輕輕吻了下冉景響，睜眼看著他。
到了這一世，他才懂了那句「因為是你」。
因為是你，我才認輸。
兩人偶爾親舔吻咬，冉景響鼻子磨上他的臉，翻身壓上他，再次惹他輕笑。
書房門半掩，笑聲和交纏的身軀，雖不致吵雜，卻能將愛語聽得清楚，雖看不清臉面，卻能將曖昧看得分明。
「二少主。」李虎臉色為難，手拉著門把趕緊關上。
鄭景祈抿直唇角，走回鄭樓。
上了二樓後，將手上袋子隨意扔在沙發上。
袋子裡的菜湯溢出，染了紙袋一層香油，也油膩了袋子上翠銀樓三個字。
因為，是小美人喜歡的，所以，他常帶甜甜給他吃。
鄭景祈笑自己傻。
不管過了多少年後，他，還是寵著他。
只因為是他。
「楊斯原，妻冉寧，育一子。」嘿咻一聲：「這案…放這裡。」
陸非凡拿了另一本鄭爺的案卷。
「鄭爺的，放這裡。」
陸非凡又拿起羅文良，嗯了一聲：「放這裡。」
他將羅文良擄人案放在楊斯原旁，如果，他猜的沒錯，當年羅文良綁架的十五歲少年，就是冉景響。
這三件案件的共同點，一是辦案人都是沈政剛，二是三位都是和鄭組相關的人，三都是冉景響認識的人。
其實，還有一點相關，可證據和資料不足。
那就是鄭家藥廠。
鄭爺、羅文良和藥廠是必然相關的，可，楊斯原有什麼關係呢？
瞥見走廊上悄悄走過的人，陸非凡咚咚咚地跑過去。
「你，站住!」
他，停止腳步，雙手舉起。
「轉身!」
他，聽話地轉身，嘿嘿嘿地笑著。
「好大的膽子!」陸非凡走下階梯，走向男人。
「我…」男人低頭，睨視。
「還想頂嘴!」陸非凡發現了他的視線，腳跟往後踩，再次踩回階梯，說得尷尬：「鄭胖，你，走過來!」
「噗…好好，我走過去。」鄭景祈不客氣地大笑。
「你爺我受傷了，知道嗎？」
「知道，傷到腦子了!」
「去你的!是傷到手了!」拉起袖子，一條長長的血痕印在手臂上。
「看起來…」
「很可憐，對吧!」
「好得差不多了。」
「呿!」陸非凡卡上他的頸：「想當年你受傷，你爺我還每天去醫院陪你呢!」
「一朝施米念百年，這位爺，好氣度。」鄭景祈故意退了兩步。
眼前的人哎呀一聲，撐著他的肩，使勁伸腿勾著階梯。
「那…那是!你陸爺我…哎呀…」還是走下階梯了。
鄭景祈噗的一聲，攬著他，低眼看他，眼裡有幾分同情。
「到底都吃到哪裡了？」
「我也想知道!我想大概是吃太少了。」陸非凡轉身走回小橋。
他小聲嘀咕了幾道自己想吃的菜，還說他們鄭家翠銀樓的栗子雕雞好吃什麼的，說完故作可憐的瞄了鄭景祈一眼。
鄭景祈哪會不知道他的心思，捏了他的臉，不理他。
跟上腳步，走上橋面，隨地坐下。
拿了份擺在地上的資料，翻了幾頁。
「你…怎麼會查楊伯的資料？」他說的是楊斯原。
「這案子是沈政剛第一次辦的案子。」陸非凡又說：「這案子發生時，你有印象嗎？」
「你這傢伙，還真有點像警察偵訊!」鄭景祈嘖嘖兩聲。
陸非凡湊上，乖巧地坐在一旁：「鄭胖，你楊伯出事時，你怕不怕？看到了些什麼？跟我說說。好嗎？」
鄭景祈噗得一聲，雙手撐地，嘴角笑容淡去。
要說怕，誰能比冉景響害怕與無助。
楊斯原的案子由於有三名兄弟死於嗎啡，過失致死罪及意圖謀害罪，罪上加罪，死刑定讞，不過兩個月便定下刑期，槍決。
「當初在開設藥廠時，大麻和嗎啡是黑市的主力，我爸想洗白鄭家黑市，就請了律師申請合格的藥用嗎啡製造資格。」
「藥用嗎啡，給重症病患施打的原劑？」
「是。」鄭景祈翻了翻楊斯原的案卷又說：「藥用嗎啡原劑製造好後，也順利的通過國家審核，當時，藥廠是由楊伯處理，可過一個月後，嗎啡原劑被偷了，接著鄭組的弟兄就一個個染毒。」
就當時法規，吸食毒品者處十二年有期徒刑，重症毒癮者勒戒，刑期可延至二十年。
想當然組裡弟兄染毒，楊斯原必然第一個跳出為兄弟戒毒癮。
陸非凡皺眉，這種招數和手法，跟這次偷海精靈原液的手法雷同。
「事情發生時，楊伯很自責，說是自己沒管好弟兄，讓他們借了高利貸，中了圈套，才被捉來當藥蟲試藥。」
「試藥？現在製造藥用嗎啡的大廠除了鄭家…」那就是百進了!
這麼說來，這近二十年來，百進財團和高層官員已經透過嗎啡和法案賺上一筆黑錢了，現在，就是食髓知味，打算在推動安樂死法案，再賺個二十年。
「八九不離十了。」鄭景祈輕嘆，這不是段美好的回憶。
「王媽的兒子中了圈套。」陸非凡歛下眼。
這句話，他，說得故意。
「小和？」
「百進偷不到海精靈原液，自己製造，卻拿冉組的人試藥，鄭胖。」陸非凡看向他：「這和楊斯原的案子，一樣吧？」
鄭景祈抿唇，他懂了陸非凡為何說起王媽的事。
「非凡。」
「嗯。」
「是他，不准我插手組裡的事。」鄭景祈低頭看著那疊資料。
從他成了二少主後，他們就不再是兄弟。
鄭組成了冉組，爺和二少主的稱謂，明顯的將他區隔。
「是嗎…」陸非凡伸手拍拍他的背，哄著他：「你從小就是這麼乖，這麼老實。」
「什麼？」
「人家說不要，你就當真不給。」陸非凡彎起嘴角。
「什麼比喻!」鄭景祈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都成年了，總會分得清事情大小吧!」陸非凡圓眼看向他又說：「鄭家藥廠遇上的是國家法度、是官商勾結、是幾千名弟兄未來的存亡。」
鄭景祈抿唇，就算他想幫，也得讓冉景響點頭。
「所以，哥…冉冉景響，他需要我幫忙？」
「不知道。」
「什麼？」
「可我需要!你幫幫我，嗯？」
鄭景祈沒好氣地拍了他的額頭，笑著應了他。
他，盯了他一會兒。
「怎麼？」陸非凡一臉莫名。
「沒事。」鄭景祈仰頭，應了他一聲。
他想知道，他是否想起了冉景響，卻問不出口。
陸非凡躺在小橋上，小腿在橋邊晃呀晃，看著和昨日一樣的暖陽，腦子裡仍是空白，白得沒有東西可以回憶。
很多事都是他推測得來，卻無法確定。
他猜，記憶裡他和哥哥說的壞人，是沈政剛。
也猜，記憶裡哥哥之所以放掉紅色氣球，是因為看見了他不喜歡的人，而那個人就是沈政剛。
有什麼人能讓哥哥這麼討厭？
他看了楊斯原的資料後，再次推測，瘋子改了姓氏和媽媽姓冉，被鄭爺收養。
「我腦子裡一直有一位哥哥。」
鄭景祈一頓，手撐在膝上，靜了一下，才嗯了一聲。
他看著池塘裡的錦鯉，還有自己的倒影。
「我甚至確定他就是冉景響。」陸非凡輕笑，閉眼。
鄭景祈看向他，沒有應聲。
「可是，記憶就像消失了一樣，什麼也想不起來。」陸非凡伸手搆向天際。
他，學著上一世，瘋子在牢裡想摸他的臉時的動作。
瘋子在上一世，常會摸著他的鼻、臉、唇和下巴。
這一世的瘋子，也是如此。
「你，是我們小時候的玩伴。」鄭景祈按上他的頭，揉亂他的髮，大掌滑過他的臉。
陸非凡看著他的手掌，劃過自己的眼，光線從暗、指縫間透著的微光，直到恢復原本的白日藍天。
他眨了眨眼。
「小時候，我們都會這麼滑臉嗎？」他小手滑過自己的臉。
「不會，可你爺我，會這麼捏你的臉!」鄭景祈捏上他的臉，扯了一下。
他跳起身，幼稚的逃跑。
逃避陸非凡問的每個有關小時候的細節，那些有關哥哥的細節。
看著陸非凡追了上來，他跑向鄭樓，趕緊拎上兩箱草莓牛奶討好。
陸非凡像個孩子一樣打開箱子，拿了兩瓶讓他開瓶，各插上一根吸管後，給了他一瓶。
「真好」喝!
來不及說喝，含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嗯。」真好。
鄭景祈看著他。
能再和你見面，真好。
兩人坐在鄭樓下的階梯，偶爾發出的打鬧聲，熱鬧了整個庭院。
喝光的玻璃瓶罐，滑落在木地板上的水圈，和當年一樣，卻也不一樣。
***
書房內的繡花地毯上，一人靠在一旁長椅邊，拿著書靜靜地翻著，另一人枕著他的腿，沉睡。
大掌滑過熟睡人的小臉，指尖滑著他的鼻樑、臉、和唇角，手指留戀皮膚的溫度和觸感，輕輕的磨著他的臉。
沉睡的人半夢半醒，咕噥一聲翻身，身上毯子滑落，衣領半開，露出頸上吻痕，和半個白皙肩頭。
「瘋子…」喊得微微哽咽。
冉景響低頭，見了他睫毛上沾著水珠，手指再次劃過。
「又眼紅了…」手指再次點上他的唇角。
熟睡的人沒有回應，卻因為劃過臉的手指溫度，在夢裡和記憶徘旋，夢裡的人和他在玩遊戲，眼睛蒙了一塊布，摸著眼前四個人的臉，要猜猜哪個是他。
他很緊張，他希望哥哥猜對，可是猜對了，他就輸了。
哥哥的手冰冰涼涼的，畫上自己的眼、鼻樑、臉和唇，手指磨著自己的臉，彎起嘴角。
「你希望哥哥贏？還是輸？」
「當然是哥哥贏!」話說出口，他卻含上眼淚，因為這樣他就輸了。
哥哥笑出聲，攬上他，對其他人說：「我猜不出來，輸了。」
聽著其他人喊著偏心，鬧著，他看著哥哥，手指點上哥哥下巴的小痣，偷偷的笑了。
哥哥，是偏心的，特別寵他的。
陸非凡握上摸著唇角的手，滿足的嘆息。
「我希望你贏。」仍是瞇著眼，彎著嘴角。
握著的手回握他的手，額上有著被親吻的唇溫，他笑了出聲。
「又夢到什麼了，嗯？」
「嗯…夢到蒙眼猜臉的遊戲…」
「誰贏了？」
「哥哥。」陸非凡緩緩張眼，看向他：「哥哥…讓我贏了。」
說完整句話，他笑了，笑得慵懶卻有些俏皮。
冉景響跟著笑了。
眼前人瞇眼，伸手，小手劃過自己的臉，鼻樑畫到了下巴，點上下巴小痣。
「因為是你。」
「嗯。」陸非凡應了一聲，伸手勾上他的頸。
他半撐起身體，側頭輕輕吻了下冉景響，睜眼看著他。
到了這一世，他才懂了那句「因為是你」。
因為是你，我才認輸。
兩人偶爾親舔吻咬，冉景響鼻子磨上他的臉，翻身壓上他，再次惹他輕笑。
書房門半掩，笑聲和交纏的身軀，雖不致吵雜，卻能將愛語聽得清楚，雖看不清臉面，卻能將曖昧看得分明。
「二少主。」李虎臉色為難，手拉著門把趕緊關上。
鄭景祈抿直唇角，走回鄭樓。
上了二樓後，將手上袋子隨意扔在沙發上。
袋子裡的菜湯溢出，染了紙袋一層香油，也油膩了袋子上翠銀樓三個字。
因為，是小美人喜歡的，所以，他常帶甜甜給他吃。
鄭景祈笑自己傻。
不管過了多少年後，他，還是寵著他。
只因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