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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4
作者:寧漫      更新:2017-02-05 23:03      字数:0
  坐在臨海城鎮的酒樓裡,龍紓端坐在二樓雅座,靜看對座人的容貌。

  藏璧低眉細喝杯中的熱茶,粗劣的茶水自是比不上天界的玉露,他悄悄掐了一下袖袋的銀子,不好意思地瞧了龍紓一眼,心知這凡品定入不了龍紓的眼才不碰桌上的東西,然而,他不知道龍紓根本不在乎茶水吃食,只忙著凝望他的一舉一動。

  龍紓與他四目相投,寵溺的眼神帶著淡淡的苦澀道:「你當真不願與我雙修,堅決在凡間虛度光陰?」

  藏璧一愣,搖首道:「修仙非我所願,藏璧只望為百姓略盡棉力,以微薄的法力平息碧海巨浪。再者……能待在他身邊便心滿意足。」

  他無可奈何凝視藏璧,遂把掛在胸前的仙石解了下來,放到藏璧的手心。

  「這塊仙石有我的氣息,若你有何困難,都可用它喚我,我會感應到的。」

  藏璧本不想收下他的仙石,可抬眼見他一臉堅持的樣子,只好默默點頭把仙石收進懷裡。被龍紓轉送他人的仙石在藏璧的手心亮起一圈黯淡的藍光,像是對主人送出最後的不捨。

  龍紓逕自送藏璧回到心上人的府第前,隱身看著那個陌生的凡人牽起藏璧的手一同步入府門,心裡頓覺悶悶脹脹的。他重重嘆了口氣,呼出一口龍氣保護藏璧居住的地方,免得各路妖魔覬覦半人半仙的藏璧。

  抬手捂向胸前空落的位置,他忽然感到身子一虛,腦海裡閃過自己將仙石送人的畫面。他覺得那個人不是藏璧,而是一個曾經與他極為親密,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可是他看不清那個人到底是誰。

  努力回想過去,曾經在他回到天界那日在他面前現身的幻影卻與記憶中的人最為相似,但他明明不認識那個人……

  他扶住身旁的樹幹虛弱地低喘,身後忽然被人重重一拍,驚愕回首瞥見神色慌張的映姬站在他身後。

  「龍紓!跟我回龍宮!」

  他還未反應過來,已被映姬抓住手臂施法直達龍宮。站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前,他任由映姬拉他走進大殿,站在龍王面前。

  「父王!我要嫁給龍紓!」

  除了映姬,整個龍宮無人不瞪目結舌。誰也沒想到過了出嫁之齡的公主,心儀之人竟是天帝七太子龍紓!就身份來說,確是門當戶對,但對方可是曾經——

  「不行!」龍王厲聲而起,大步走下陛階站在他們面前,一手拉開映姬,怒道:「婚姻大事,豈容你如此胡鬧!來人,帶公主回寢宮!」

  「父王!你說過只要我覓得如意郎君,便不會左右我的婚事!你反口複舌!」

  「本王的確說過,但並非讓妳隨便找人冒認你的如意郎君!」

  「誰說我不喜歡龍紓?」映姬跺跺腳,迅雷不及掩耳捧住龍紓的臉,狠狠吻了下去,梗著脖子說:「看到了吧,我喜歡龍紓!」

  「妳這個不肖女!你愛嫁誰就嫁誰,本王不管了!」龍王震怒,起身甩袖而去。

  映姬暗地歡呼一聲,拉起龍紓的手施法回到自己的寢宮,摒退宮裡的侍者,搖著龍紓的手說:「嘻嘻,我就知道父王奈何不了我!龍紓,你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龍紓無奈地捂住額頭,說:「妳這樣豈不逼我娶妳?」

  「怎麼?你嫌棄麼?」映姬嘟起小嘴放開他,逕自走到圓桌坐下,倒了杯茶細喝一口,續道:「反正你喜歡我家藏璧,又不能公諸於世,倒不如跟我成親好各自逍遙!」

  「各自逍遙?妳有心儀之人?」

  「要是有,今天又怎會把你帶來?」映姬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只是不想跟父王安排的人成親而已。我們打小就認識了,成親與否也沒差,人常道:外甥多似舅,或許我們生出來的孩子挺像藏璧呢!」

  「胡說八道。」龍紓輕拍她的頭,坐在她身邊搖首嘆氣:「可惜藏璧依舊心繫那個凡人,我並無插足的餘地。」

  映姬托著下巴,問:「嗯……要是能讓月老幫幫忙就好了。不過我聽說你下凡、我褪皮那三百年間,那個糟老頭好像退位下來了,如今的月老聽說挺年輕的。年紀輕輕便要獨守月宮,真可憐。」

  「是麼?」龍紓忽然感到胸口一虛,靜默片晌才平息那股莫名的空洞,續道:「妳與其擔心他人,不如想想如何讓龍王息怒罷。」

  「本公主才不理他呢!大不了離家出走投靠藏璧唄,哼!」

  龍紓看著映姬孩子氣地抱臂撇過頭去,只能拿她沒轍帶笑搖首。

  遠在凡間的藏璧正與遙森相偎相依,掛在胸間的仙石忽而發燙起來。他抽出仙石一看,瞥見它泛著淡紫色的光。遙森皺起眉頭,捧著他的手問:「之前沒見過你戴著這玉石,這塊小東西從何以來?」

  藏璧抿嘴思忖,道:「是姐姐的朋友送我的,聽說可以護身,但不知為何它突然發燙起來,好像還變紫了……」

  「我看來只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玉石,你要是喜歡,我買一塊上好的玉佩給你,這塊我們不要了。」遙森帶著妒意從後抱緊藏璧。

  仙石彷彿聽懂遙森的說話,猛然燙痛了藏璧的手心,當藏璧快要脫手把它落在地上之時,一道紫光如流水般竄進藏璧的身體。藏璧低喊一聲,仙石清脆落地,石面添了幾道四分五裂的裂痕。遙森緊張地抱住藏璧,急問:「怎麼了?」

  藏璧眼前一晃,愣了片刻,眼前的景物才清晰起來,答道:「沒事,有點頭暈而已。」

  「快點躺下來休息。」遙森把他抱到床上,細心為他蓋好被子,續道:「我出去拿些寧神香過來,乖乖歇著。」

  藏璧頷首,看著遙森遠去的背影,一抹邪媚的紫光在眼眸裡轉了一圈,悄然黯淡下來。

  風靜夜沉,天邊掛著閃爍的繁星,宛如無人的月宮滴水可聞,淡金色結界裡的南衷側躺於地,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面前的泛黑的姻緣索。

  被凡間怨氣纏繞的南衷似無所感,任由充滿惡氣的繩索絞緊自己。倏然,他輕蹙眉頭,下眼朝腳腕看去,瞥見三百年前被抽出的腳筋淌著紅艷的鮮血,疼痛的感覺一天比一天濃烈,失去了半個元陽的他,甚至漸漸重拾飢餓的感覺。他吃力地坐起身來,捧起流著血的筋脈放進嘴裡啜吸。月宮被天帝下了結界,沒有人可以越過結界給他吃食,他只能啖自己的肉,飲自己的血。

  那個能躲過天帝法眼越過水鏡來到他面前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那人從他胸口取走半個元陽後,合指在他眉心施法,把他三百年來壓抑在心中的憤恨不甘引出蓋過對龍紓的情意,整個人似是變得比以前神志清明,且法力大增,不再枯竭難施。

  冰涼的血液隨吞嚥的動作落入腹中,他放開不斷流血的筋脈,無視隱隱作痛的腳腕,扶著膝蓋踉蹌地站起來,合掌施法升起一堆尚未牽線的牌子,透過水鏡窺看強求姻緣的凡間男女,嘴角一勾,紫氣凝於掌心,牽引多對癡男怨女,笑看人間苦戀情仇。

  他仰頭大笑,樂見凡間有情人擦身而過,不相往來,相逢不識。

  纖指輕勾,藏璧和遙森相繫的紅線隨之升起,他像細賞仙家珍品般輕撫紅得刺眼的姻緣索,猛然兩手一扯,狠狠斷了他們的情絲。

  藏璧雖為半仙,但始終有仙氣加持。如此被人生生斷了情索,反噬之力自然比凡人來得強烈。迅速變成黑色的姻緣索爬到南衷的脖子,然而他置若罔聞,把遙森與其竹馬隨光牽到一處,合掌施法,定要遙森移情別戀。

  他從水鏡看著遙森離棄藏璧,與隨光暗渡陳倉,藏璧越傷心,他便越發痛快。

  太清殿裡,清幽的仙曲繚繞不散,尚未成仙的鳥雁站在小院的屋簷上俯視踏步而至的仙人。

  龍紓抬頭看了眼吱吱喳喳的鳥兒,不知為何心裡泛起一絲熟悉的暖意,遂步入太清用作下棋的小院。屋裡的棋盤放在窗邊的匟床上,旁邊有一個香爐升起縷縷輕煙。他環覷四周,隨手招了個仙婢過來,問道:「天尊呢?他今天約我到此下棋。」

  仙婢畢恭畢敬福身道:「回七太子,天尊正在飛瀑閉關,暫不見客。」

  「閉關?」龍紓垂肩苦笑,續道:「看來他忘了與我有約,如此我也不久留了。」

  「七太子。」仙婢叫住回身離去的他,踟躕道:「天尊說,若殿下來了,便請您進屋擺一盤棋局,待他出關以後慢慢參詳。」

  龍紓皺皺眉頭,失笑道:「明明是他讓我過來,卻莫名閉關去了,如今卻又要我擺棋局與之對奕,真怪。」

  仙婢抬眼瞧他,生怕他拒絕轉身就走。幸然龍紓向來脾氣甚好,只是不解地笑了笑,便主動跨步踏入屋子,朝匟床走去。

  仙婢站在院門外看著他毫無知覺穿過猶如水波的結界,遂長長吁了口氣,旋身變回太清天尊的模樣,伸手讓站在屋簷上的鳥兒落在他的指背,嘆道:「希望他會想起南衷……」

  龍紓沒有遲疑走到匟床坐下,指尖剛打開放在旁邊的棋盒,便感到周遭的氣息變得不一樣。他帶著警剔抬頭環視屋子,聽見裡室傳來輕細的聲音。他把右手收在身後併指而行,若有何異樣定可一撃即殺。

  他撥開珠簾往裡走,看見垂落的床幃裡有東西在動。突然有人從床幃之間的裂縫傾身跌出來,在地上打了個筋斗,披頭散髮坐在他面前。

  對方跟他同樣愣在原地,那人連忙低頭撥開頭髮,再次抬頭時,露出一張清秀純真的臉龐,帶著笑臉起身說:「龍紓,今天我們玩什麼?」

  他退後一步,看清這人的臉龐頓時覺得他十分面熟,轉目思忖片會兒,驀地想起眼前的人正是當日他重返天界時,忽然在瑤池邊出現在他面前的幻影!

  他輕蹙眉頭,冷靜道:「你是誰?為何在太清殿的院子裡?」

  「這裡是我的屋子,你今天怎麼了?」那人挑眉歪頭想了想,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時間蔫了下來,沉聲道:「難道你忘了昨日與我約好了嗎?」

  那人習慣揉著掛在胸前的仙石,把翠綠的玉石摩得越發平滑,苦澀笑道:「你有事便去忙罷,我不要緊的。我……我去找外邊的鳥兒玩便好。」

  那人帶著殆不可見的慌亂想從他的面前逃離,他眼明手快拉住那人的手臂,急道:「你究竟是誰?還有……這仙石為何有我的氣息?你究竟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人抿緊嘴巴,落寞地瞧著腳尖,眼底蓄了一片水光。

  「快說!你究竟是誰?!」

  龍紓急得不顧禮儀怒吼,卻見眼前之人漸漸變得虛無如影,一點一點在他眼前消失。他登時慌張起來,忙伸手去捉這片光影卻徒勞無功,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高喊:「南衷!」

  一聲急切的呼喚在空空落落的屋子裡迴響,眨眼之間,屋裡只有他一人站在原地,再無那人的身影。他惑然回身,瞥見方才請他進來的仙婢站在身後,他急忙上前問:「方才那個人是誰?」

  仙婢神色自若,雙抱和袖,俯首道:「殿下適才不是有答案了麼?」

  他心神恍惚,那無意間吐露的名字在耳邊迴響。

  南衷……南衷……

  為何你當日的神情如此憂傷不捨?為何你要把仙石歸還?我與你之間究竟有何瓜葛?為何我一點都記不得?

  「殿下若有心知道過去之事,不妨親自去月宮看看。整個天界,或許只有他才願意與你說真心話。」

  龍紓凝視話中有話的仙婢,雖知他定然並非一般侍者,但他如今沒有心情與他計較。他匆匆抱拳,便躩步離開這冷清的院子。

  太清捋著自己的白鬍,手執塵拂從院子步出,遠眺龍紓駕雲而去的背影,淡道:「希望你能救南衷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