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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躲於衣櫃裡
作者:eri      更新:2014-11-23 11:23      字数:0
本來的我,右邊小臂上有道已經很淡的疤痕,那是六歲那年被媽媽打出來的。她因為我在洗盤子時不小心摔破了一隻碗,就拿著有兩指粗的藤條,瘋了一樣在我身上抽打。不管我怎樣哭叫求饒,打得我皮開肉綻,也不住手。直到藤條整條散開,不能再打,才怏怏丟下進房睡覺。最後我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哭著洗掉血跡,笨拙地包上繃帶。第二天上學時帶著莫名的羞恥感,遮遮掩掩、閃閃縮縮,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滿身一道疊著一道的血紅青紫傷痕,幸好那是冬天,衣服多才蓋得住。

這不是一次兩次的事,道具也不限於藤條,衣架、掃帚、梳子甚至小腳凳也用過,只要就手就好,實在找不到什麼好用,才用手打──因為用手打時,媽媽自己也會痛。

有一次,她趁我不在意轉過身去的時候,一拳打在我後腦上,打得我暈乎乎的趴在地上,好一會才起得來。我永遠記得爬起來時,她嘴角那一抹冷笑──那天我在學校量身高,傻傻地回家跟她興奮地說起,自己終於長得比她高了,她就是如此招呼我的。而從那時候起,我很害怕讓人靜悄悄地從身後快速靠近。

連生我、養我的母親也下得了手,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其他人無論如何不會打我的理由。

臉頰一疼,他捏著我的下巴逼我抬頭,我跟他對看一眼,那雙染滿慍色的鳳眸突然一怔,我急忙垂下眼睛避開。

想起往事,我知道我的臉色和眼神一定很不好,但轉念間也冷靜了,知道不應該把媽媽的影子跟他重疊──他真的沒踢我,不是嗎?胡亂把罪名扣在他頭上,太不公平了吧?

老大放開了我,站起來後退了幾步。我抬頭一看,他緊抿著嘴,身形有點不穩地扶著旁邊的桌子,用顫抖的聲音,難以置信地道:「妳…在妳眼中…我真的如此無情…」赤裸的胸口激烈起伏,呼吸比之前更粗重了。

我不知如何解釋,心裡隱隱作痛,卻找不出該說的話。我欲言又止,猶豫再三,決定先把他扶在一邊,讓他冷靜一下再算。從地上爬起來,拖著跪得發麻的腿慢慢移向他,我扶著他的手臂,軟聲道:「燁兒,先坐下,我倒杯茶給你…」他卻抽開了手,看也不看我一眼,拿起掛在一旁的中衣穿上,打開門大步走出去,叫道:「來人,擺駕!」外面一陣腳步聲,很快就消失了。

我看著他走出去,然後剩下我一個人呆站在屋裡。我垂下還僵在半空的手,走到榻邊坐下,扶著額閉上了眼睛,覺得身心俱疲。

我到底在幹什麼?我本來並沒想要讓他難受…卻鬼使神差的弄得如此田地。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娘娘!這…」然後是一聲吩咐:「你們全到外面守著去,不許進來!」我抬眼一看,蕙蘭剛好清了場,快步走向我,急問:「娘娘,您沒事吧?」

我疲倦地笑笑:「沒事,等下出去吩咐,別讓其他人亂說話。」

蕙蘭答道:「娘娘放心,只有奴婢看到房裡,等下奴婢再去警誡一下那些小蹄子當心口舌,不許亂嚼舌根。」我點點頭,她馬上去臉盆那邊擰了帕子遞上來,道:「娘娘先淨臉,奴婢出去一下。」我懶懶地點頭示意知道。

蕙蘭敏捷地退下,我抹淨了臉,把散開了的髮髻稍為收拾一下,看著房裡的一片狼藉,呆呆地坐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呆了不知多久,蕙蘭回來了,看我的樣子,擔心地問道:「娘娘,皇上剛才…要不要傳太醫?李太醫是宮裡老人,心裡很有分寸,不會亂說話的。」

我瞪著她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嗤的一聲笑了:「妳犯傻啦,蕙蘭。」站起來轉了一圈,道:「妳看,我像有事嗎?皇上龍體勇健,一出手我就化為齑粉了,還能這樣好手好腳的在妳面前站著?」拍拍她道:「剛才我惹怒了皇上沒錯,屋裡亂七八糟其實是我弄的。那會子我怕起來,一不小心推倒了屏風而已。」我看了一圈,心想要盡快清理現場,不然讓人以為「帝后不和」,可是一宗很有娛樂性的大醜聞。逕自走到屏風一邊,對蕙蘭道:「來,幫我把屏風扶起。」蕙蘭也是明白人,沒多說什麼,馬上過來幫忙。我們勤快地把屋子收拾一下,忙碌了一輪,卒之回復了九成原貌,驟眼一看,根本看不出不久之前還像六國大封相似的一片混亂。

蕙蘭打水來給我洗腳,我由得她把我重新在床上安頓好,才道:「蕙蘭,我想好好休息,所有人都去歇了吧!沒有吩咐,誰也不許進來,知道嗎?」

「娘娘…」蕙蘭輕聲勸道:「也許皇上過幾天下了氣,娘娘再說些好話賠罪,也就好了。娘娘毋需擔心…」

我笑笑答道:「沒事,我只是想靜一下而已,別讓人來煩我就好。」

蕙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頭應道:「奴婢知道,奴婢告退。」

待蕙蘭走了,四周再一次靜下來了。我又從床上下來,確認外面沒人之後,走向衣櫃,打開櫃門,把裡面的衣服堆在一邊,然後縮了進去,關上櫃門。

這是我的怪癖,小時候家裡很小,媽媽的房間其實也只是用木板隔著,內裡只放下一張床,叫做有一丁點私密空間,別讓人一進屋就看到罷了。我是小孩子,不需要什麼私隱,床就放在沙發旁邊。

因此,每當我想躲起來的時候,我的選擇只有衣櫃──養成了我一旦不安或者傷心的時候,就會想偷偷躲在衣櫃裡,慢慢等自己回復平靜的習慣。

在黑暗悶熱的狹窄空間裡,我抱著雙腿,把臉埋在膝蓋裡,在這大清朝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