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启在书房忙了一天，膳食茶点送来一批，放凉一批。德宝好容易抓到个空档，才奉了碗茶和一碟蜜豆糕在案上。

  “万岁，一天没进食了，多少喝杯茶润润喉吧！”德宝劝道。

  东方启顿了一下，放下刚拿起来还没翻开的折子，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淡淡的竹香味从舌尖散开，令东方启蹙眉，紧跟着，他将茶碗用力摔出去，惊得德宝和一众下人赶忙跪下。

  这茶散着不问的味道，此时此刻，甚至成了一种代表和象征，提醒着东方启，拨痛了他心中埋着的刺。

  大厅里静地可怖。

  片刻，东方启的声音破空响起：“换参茶来！”德宝不敢耽搁，急急去办。

  “都下去！”东方启又吩咐道，把人都遣开。又静了片刻，他才淡淡说：“这位朋友，上面不舒服，既然来了，不如下来一叙”。

  一阵风声，白夜出现在东方启案前。

  “想不到……”，白夜刚开口，却被东方启打断。

  “白公子”，东方启懒懒地说，“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说完，顺手抄起刚才的折子翻开来。

  白夜不想他能够如此淡定，颇意外，倒也不动气，顺水推舟跟他调侃起来：“方公子，您府上还真难找”。

  东方启干笑两声，“不至于，比白公子府上好找多了！”

  白夜心下一沉，想：他已经知道我和玄阴教的关系了？白夜也干笑两声，“方公子讲笑了……”

  东方启拿起朱笔在折子上批了几个字，收起来放在一旁，这才抬眼向白夜看过去，“白公子，你也看到了，近日我事务繁忙，无暇招呼，有什么事，不如就开门见山地说罢！”

  “那好……”，白夜走前一步，“你对我家公子做过什么？他像变了一个人……”

  东方启仿佛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眉毛一挑，含笑道：“说来话长，何况，我什么也没做”。——这倒是实话，论起来，全都是荣小王爷的功劳，他只负责拿来享受罢了。

  “那我家公子的……”

  “病？！还是内伤？”东方启再次把话接过去，“内伤我是管不到，说道医病条件，恐怕，还是我这里比较好吧！”

  白夜身形一顿，这么说……，他不禁问出口：“这么说……你不是……”

  东方启站起身，双手压案，身体前倾，眸子紧紧盯着白夜：“我当然不是要害他的”。说完，他复又踏实坐下，“要说的说完了，请回罢！”

  白夜也盯着他，发现自己看不透东方启的用心。就在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僵持之时，外面传来疾步声，想必是德宝奉茶来了，东方启淡笑一瞬，冷冷道：

  “请吧！”

  白夜也不想多生枝节，又狠狠瞪了东方启一眼，翻身离去。

  几乎是同时，德宝端着新备的茶碗和宵夜进来，“万岁，稍微用一些吧”。这次，东方启没了火气，反倒胃口很好似地用了不少。

  白夜见过东方启之后，思绪有些混乱，尽管东方启还算给面子地做了些解释，可还是有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最主要的，对于殷不问现下的身体情况和处境，他们除了听鬼医的，早已经没有选择。——要救殷不问，就需要尽快得到《天元玉册》。

  “天元玉册……”，白夜无奈地扶额：“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头绪，真的……有么……”。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意识到有个人，或许能提供些许线索。

  王善言刚说完书，一边清点打赏给他的碎银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嘴里还哼着小调。白夜的折扇戳上王善言颈子，另他所有的动作嘎然而止。缓缓转身，王善言一脸憨笑着求饶：

  “大侠……白大侠……，上次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言无不尽了，这次就……”

  白夜笑着拣了把椅子坐下，“这次我问别的事”。

  一听这话，王善言笑眯了眼，赶忙在白夜身边坐下，搓着两只手，“不知道白公子想知道什么……”

  白夜看不惯他的嘴脸，丢了张银票在桌上，压低声音：“《天元玉册》”。

  王善言的手已经按住银票往自己身边搓了，一听到白夜的话，陡然松了手，眼底闪过警觉，却还是嘻哈着说：“看来白公子的兴趣总是非同一般啊！”

  白夜没兴趣跟他周旋，手下一用力，逼迫着问：“我只问你知不知道”。

  “知是知道……不过……”，王善亚这次支支吾吾地，一改平日里的伶牙俐齿。

  白夜又压了几张银票在桌上，王善亚斜眼瞧着，等白夜的手一松开，他立刻一把将银票摸在手里。

  “说吧……”，白夜冷冷地命令道。

  “江湖上盛传东西在白公子身上……”，王善言刚开个头，白夜的暗器便从桌下抵上他的小腹。他赶忙嬉笑道：“这就说……，这就说……”，端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喝过的茶碗，王善言一口喝干，继续道：“别的我不知道，白公子，《天元玉册》原本已经销声匿迹了，如今弄得人人皆知，您还是得找御剑山庄。至于说《天元玉册》在哪里，不是我万卷书生吹擂，据我分析，那东西现在应该在世上最难找的地方”。

  “你说‘那东西’？”白夜突然问。

  王善言干脆也不遮遮掩掩了，“当然是东西了！难不成还是武林秘籍么？！”

  白夜身体前倾，拉住王善言，“那所谓‘最难找的地方’……”

  王善言抽身站起来，嘿嘿笑了几声，“白公子，这个……，你就别为难我了……”，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王善言已经跑远了，白夜却依旧若有所思地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