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半梦半醒

  这样过了两日，白夜受的那些皮外伤用了东方启给的九转万灵膏，好了大半，脚上能走了，他便找来殷不问的帐子。

  进，还是不进？

  进，他怕又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徒增他伤悲，还扰了人家好事；不进，他实在担心殷不问。

  “不问？”他现在帐外轻声问了问。红姬从里面掀帘走出来，“你伤好了？”红姬挑眉问道，其实她也不在意回答，又给他使个眼色：“想看就进去看！”

  白夜赶忙冲进去。

  殷不问躺在床上，斑驳伤口似乎是好些，估计东方启给他也用了九转万灵膏，静静看了一会殷不问，白夜怕起来。——这好像当初他害殷不问散功走火入魔一般，殷不问昏迷不醒，他坐在一旁无能为力。

  等等，半年之期近在眼前，是不是……，白夜定睛望着殷不问的脸，是不是他又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他摇晃着殷不问的身体，又不敢太过使劲，正要开口喊他名字，青媛走进来送药。

  “公子是不是……”白夜还是说出了口。

  青媛一听就明白，迅速打断他：“莫要乱讲，公子是受了旋风掌，跟那些别的没关系。”说完，多少也猜的出白夜想跟殷不问独处的心思，又说：“你坐一会儿罢。”

  剩下白夜和殷不问两个人，而他手边有碗汤药。——此情此景，何其熟悉！！白夜越距地抬手抚上殷不问的面颊，烫地燎人，他指尖滑过殷不问干燥起皮的唇，心中一阵悸动。

  那段丢了你的日子，东方启对你做过什么了，对不对？否则他也不可能那样抵命去救你，你更不可能在内力全无的情形下去替他挨下一掌。

  白夜啊白夜，这么多年你都默默守着，到最后却被别人先声而夺。

  他苦笑，含住一口汤药，照着以往的法子，半扶起殷不问，口与口相接着，喂给他。

  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略有不同，微微又种咸涩之感。殷不问身上炙烤地难受，对着甘泉味道早已期待，待那股温润柔暖之感生出来，他将口张大妄图获得更多。

  白夜本跟他喂药，可殷不问在昏睡中竟然尚有意识，不知说贪这股暖热，还是别的什么，舌苔微动，竟隐隐有与他缠绕之意。白夜朝思暮想，哪里经得起他这样，哪怕他只是昏迷之中下意识地动作，也让白夜深深陷入，不能自控。

  白夜拥住殷不问，吻起来。

  东方启接连几天没合眼，被王效虎请去研究了一番战事后，不知不觉撑在几案上睡着了。尽管时间不长，他陡然醒来后总觉得难以平静，急急赶回殷不问这，红姬守在帐外，不想怎么拦也来不及拦，东方启豁然掀开帘子。

  白夜正搂着殷不问，在干嘛？！

  几乎是帘子掀开的同时，白夜心中警钟敲响，终于拉回来一点理智，他猛然撤开，嘴角难掩方才生成的湿润亮泽。

  东方启怒火中烧，两步走到床前，也不说话，起手就是要开打的样子。

  白夜反应也快，既然被发现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和东方启干上一场，谁赢了，谁带走殷不问。——想到这里，白夜作势准备接招。

  明明很舒服，很暖很满足，却突然间全部都消失了。殷不问不乐意，飘在山水花鸟之中，冲着空气高声喊：还要！——他知道，这感觉一消逝，他便又要回到那片漆黑的空洞当中，他不要，他要留在这里，尽享微风佛面，山水动听。

  两人的手就要碰上，却听床上那位却是突然说了两个字，大声又清晰：“还要！”

  两人第一反应是殷不问转醒了，双双看过去，却发现他只是发胡话。东方启和白夜面面相觑。

  还要？还要什么？

  东方启双眼转回白夜身上：莫不是还要继续跟你亲上一亲？！

  白夜怎能想不到这里，对上东方启的目光，毫不退缩，还带有“我赢了”的挑衅。

  东方启不料他竟然如此挑衅自己，怒火更盛，妒意又来浇了一桶油。

  殷不问见那温暖久久不回来，心中有怨，昏昏沉沉之间，竟然朦胧睁眼。睁开眼，却是因为高烧脑子混沌，只看到恍惚虚影，见眼前那泛白的一道人影，全力抱上去，生怕下一刻那影子便飘走。

  那是他期待着的人，殷不问隐隐感觉得到。——他不是在风轻云淡青山绿水的美景之中么？被那人轻托在怀，他虽然看不清，却知道这就是那个人：

  “启……，你来接我了。”

  白夜被殷不问突然弹起抱住，又惊又喜；东方启虽然还摆着架势，却是内力已撤，也看过来。白夜正喜色渐展，见殷不问双眼睁开，却是目无焦距，不知在看向哪里，立时知道他只是烧晕了脑袋，脸上还没绽开的喜悦便被失落所替代。

  东方启也看到了，伸手去拉殷不问，想让他重新躺下。

  谁知殷不问也不知脑子里见着什么了，死死不松手，他抱着白夜，抱了一会，才悠悠说道：“……启……你来接我了……”

  声音暗哑，在这安静的小帐内，丝毫不妨碍二人听清楚。

  东方启动作顿在原地，心中瞬间一暖；再看被殷不问抱着的白夜，脸上挂着一层冰霜。白夜是真如跌入冰窖一般，纵然这北境之地现下依旧天寒地冻，也不及此时他所感之冷的万分之一。

  殷不问只是脑筋混乱，说话的精神头过去，又思绪不清昏睡过去，东方启回神立即将他扶住，让他重新躺下。白夜则是呆坐在原处，他想立即离开这里，却怎样也动不了。

  看到东方启吻他，他心中只是嫉妒和疑虑。然而就在刚才，他确认了：殷不问，同自己一样，喜欢男子，白夜本该高兴；然而，殷不问却已心有所属，白夜只感到痛，无尽的痛。

  东方启安顿照顾殷不问，白夜像尊雕塑般碍事地坐在他床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极不自然地缓缓起身，似乎是力气全部被抽干，他话说不出，踉跄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