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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作者:樓非      更新:2015-11-21 19:26      字数:0
  陈璞不是个嗜酒的人,就是偶然陪淮钧喝几杯,但是他的酒量不好,几杯上来就一阵晕眩,周围的事物都变得摇摇晃晃。这时候淮钧就会靠上来,将陈璞拉到怀里,看着他泛红的脸,听他胡乱地说着话,从东西扯到南北。

  淮钧总是说——璞儿,我最喜欢你酒醉的样子。

  听到他这句话,陈璞就会白了他一眼,淮钧又接着说——那个时候最想亲你。

  “那个时候最想亲我,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但是他没有来亲我,因为那个时候和现在的那个时候不同了。从前没有她,她是谁、嗝、他认识她吗?哦、他不认识她,还会有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反正他有一段比认识我更长的时间去认识她。”

  “他们会相爱吗?”

  “太子要有一个太子妃,我不能做妃子,所以他应该要娶一个太子妃。成亲可以是一件小事,但他是太子,所以成亲是一件大事,满朝文武百官都要为他送上祝福,我也应该要的。”

  “祝福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陈璞喃喃自语着,说到这八个字时左手一抖,酒杯就摔了下来,在桌上断裂成三块,半杯的酒水溅上了陈璞的手。他呆呆地看着断裂的酒杯,蓦然,他惊觉手上那个杯不见了。

  酒杯没了,他唯有改拿起酒瓶,直接将酒灌到自己的口里。可是,他才喝了几口,酒又喝光了。酒是不的,他要忘记所有忧愁,这丁点儿的酒是不够醉的,尽管他已经醉了,但他忘记不到现实。

  现实不断地提醒他,淮钧要娶妻。

  没有酒,不如索取一个好梦,梦能给逃避现实的人一个虚假的希望。他伏在桌上,左手被断裂锐利的酒杯插住了。他的手不痛,痛的是一颗心。

  他无力坐起来,就这样一直伏着。他急需一个好梦,梦里是淮钧与他在扬州生活,他不知道扬州是怎么样,但是梦会让他看到。

  他急需一个梦。

  但他不能入睡,残酷的现实在苦苦纠缠着。酒好像上脑了,头昏脑胀,他睁开眼,眼前的事物都在摇摇晃晃。

  “陈璞,你真傻。”黑夜中的花极力绽放像是在嘲讽他。

  “陈璞,你是个男人。”连同上方的弯月一起嘲笑他。

  他躲在华清亭里,以为离开了昭和殿就忘记刚才的事;他醉倒在酒里,以为能够醉得到伤心;他求一场好梦,以为梦里就是他要的世界。偏偏他的难过是无处可逃,周围的事物都将他从逃避中驱逐出来。

  花的香气扑过来,不能入睡的陈璞伏在桌上又开始胡言乱语:“他是三皇子、他是太子,他不可能和一个男人一生一世。但是他、他还要你,你接纳那个女人,就可以继续和他一起。不对,应该是那个女人接纳我,她是明媒正娶,她是淮钧的太子妃,而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还是喝酒吧。”

  陈璞坐起来,手传来一阵麻痛,但他只是想一瓶酒、或许是两瓶,他便扶着桌子,站起身,打算再拿一些酒来。

  然而他还没有迈开脚步,就有一只手拦住了他,一把急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陈中郎,你怎么样?”

  陈璞用一双醉眼看着眼前拦他路的人,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然后他就 “卡卡”的笑了起来,“是、是莫侍卫?你来陪我喝酒吗?”

  “你喝多了。”莫回川扶着他坐下,后头的人就走到陈璞的对面坐下。

  “我喝的还不够多,莫侍卫,你有带酒来吗?”

  莫回川摇了摇头,但是回应的却是陈璞对面的人:“没有,你也喝够了。”

  陈璞晃晃头,认清了来人后,刚才露出的笑容立刻褪去,板着脸的说:“小人参见望王。可是我不想见到你,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想拆散我和淮钧,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不过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才无从反驳。但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自己的良心都不顾了,他却要……”说到这里,陈璞就住口了。

  “他却要娶妻成亲?”诺煦马上将陈璞未说完的话接住: “太子之位的确很吸引。”

  “你都知道了,你的确应该知道的,立太子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应该立刻就知道。怎么了,望王,嗝……”陈璞打了一个酒嗝,抬起左手抚抚胸口,诺煦和莫回川这才看到受伤了,但陈璞却不在意地继续说着:“你下一步想怎样做?他不愿意跟我走,我没有用了、下一步你想怎样做?”

  “璞儿,你想多了,我这趟来只是怕你看不开。”诺煦皱着眉头,看着插在陈璞左手处的一块陶瓷,又看到桌上的另外两块,猜想是断了的酒杯。

  “我没有看不开,我都明白,他是应该成亲的,成亲就可以得到太子之位,成亲就可以得到太子妃,成亲就可以生几个孩子,成亲就得够得到所有陈璞给不起的东西!”说着,陈璞又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湿润了。

  “淮钧是想做太子,但是太子妃或是孩子都不是他想要的。”诺煦正色地对着这个醉酒的人说,但显然陈璞是听不进耳的。

  “那么他想要什么?我知道你们都会说是我,可是我跟他没有关系、我没有说过我喜欢他,他也没承认过,你这样说会陷我们于不义的。淮钧说,他不想我死、嗝……”陈璞又打了一个酒嗝,眼泪随之流了出来:“可是这样好像比死更难受?”

  “你没有死过,怎会知道这样比死更难受?”诺煦顿了顿,心想,那么生存在绝望之中又好受吗?但只有生存才能够找到希望。他又说:“这座宫廷里,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身体是自己的,何来不由己……”陈璞的话还未完,头就垂了下来,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诺煦的眉头皱得更加深,却平静地说:“他醉了。”

  莫回川低头看了陈璞一眼,看着桌上东歪西倒的酒壶酒杯,叹了一口气说:“他早就醉了,他现在要的是一场好梦。”语罢,他就弯下身,从袖里拿出一块浅蓝的丝帕,是那天在昭和殿里,陈璞给他的一块。

  虽然陈璞说过不用还给他,但是莫回川也不习惯收起别人的东西,把它掉了似乎又不太好,便一直留在身边,待有机会时再还给陈璞。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陈璞的左手,将插在血肉里的陶瓷拔出来。陈璞被他这个举动弄得痛了,手缩了缩,发出了一声低喊,又沉沉地睡过了,只有血源源不绝地流出来。

  莫回川用丝帕包住陈璞的伤口,一旁的诺煦看着他细心的动作时,不禁说:“你对他有点不同。”

  “看见他,我就想起了绍谦。”包扎好了伤口,他就凝视着陈璞沉睡的样子。

  诺煦也将视线移到了陈璞身上,片刻,他才冷哼地说道: “绍谦没有他的懦弱。”话音一落,他就后悔了,他忽然想起当日范绍谦痛哭的样子。他甩甩头,不愿留在这个话题上,“送他回去昭和殿吧,我也跟淮钧说几句话。”

  得到诺煦的命令,莫回川就将陈璞抱起,体重沉沉地落在他的一双手臂上。

  陈璞是个男子,虽然比起其他男子来说是偏瘦了一点,但是该有的重量还是有的,走了半路莫回川已经有些吃力。幸好,昭和殿离这里不是太远,他们再穿过一条回廊,就看到灯火未熄的昭和殿,而淮钧正在里头闭着眼睛,似乎是睡了。

  陈璞走了之后,淮钧气上心头,就甩袖回到寝房中睡觉。结果躺在床上,才闭上眼睛就浮现陈璞难过的样子以及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就在这两个多月以来,陈璞已经三次决然地离开他的身边,第一次他拉住了他,第二次他说了挽留的话,第三次他看着他离去却再没有留住他。

  他翻了一个身,心房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疼痛,像是被千根万根针刺着一般。第三次,他为何不留住他?因为他伤害了陈璞,因为他不能抗旨。

  痛楚难以预料的变得剧烈,变成了刀子插进来,将他的心撕裂开。他不应该让璞儿难过、不应该让他伤心、不应该要他失望。但他能将陈璞推进死路吗?他看着陈璞这个样子,他又好过吗?

  陈璞说他们可以走,然而这天下虽大,又有那个地方不是圣上的?他们可以走到哪里?他又可以放弃自己的雄心壮志吗?

  结果是他伤害了陈璞多深,就等于伤害自己多深,这些都断不是一个太子之位能够,偏偏他又放弃不得。对他来说,感情和权势是两件事,偏偏陈璞要他二择其一。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淮钧始终未能入睡,只能回到前堂闭上眼睛小憩。直到外头传来一连串步伐声,淮钧马上睁开眼睛,一股怒火从心底涌出来,他看着诺煦和抱着陈璞的莫回川。

  “璞儿喝醉了。”诺煦开口说,不希望他误会什么。

  淮钧抿着嘴唇,刚毅的脸显得冷峻。沉默了一会,让等到冷静下来后,他才说: “莫侍卫随我过来吧。”说罢,他就领着莫回川走进寝房,然后让他将陈璞放在床上。

  他弯下身,拉起被子盖在陈璞身上,看着他在熟睡中仍然皱起眉头,便禁不住伸手抚上,希望为他抚平忧愁。然而陈璞始终没有放松,身体也有些僵硬,他要求的好梦似乎没有降临。

  他印了一个吻在陈璞苍白的唇上,身后的莫回川立刻别过头去。

  忽然,一抹浅蓝映入他的眼帘,他看到陈璞的左手手腕上用这块丝帕包扎着,丝帕上更渗有几滴红色,触目惊心。他便回头怒问莫回川:“这是怎么回事?”

  莫回川瞥了陈璞的手一眼,答道:“陈中郎喝醉时不经意弄伤的。”

  “你和他一起喝酒?”淮钧不满地问。

  “小人看到陈中郎时,他已经醉了。”他恭谨地应道,看着淮钧担心的样子,心里不禁叹息。

  又是一对可怜人罢了。

  “会不会很痛?你这个傻瓜,不会喝酒就不该喝这么多。”淮钧柔声说,“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我处理好事情就回来陪你。”语罢,他便转身对莫回川点点头,和他出去。

  这时茶香扑来,他们刚踏进前堂就看见诺煦在座上喝茶。

  诺煦见他来了,便笑言:“刚才有点口渴,便要来一杯茶,三皇弟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淮钧坐到诺煦的对面,而莫回川则站到诺煦的身边。

  “劳烦大皇兄送璞儿回来。”淮钧看着诺煦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清楚他今趟过来必有所图。

  “我和回川刚好经过华清亭,就看到璞儿独个儿在喝酒,总不能放任他继续下去吧。”

  “劳烦大皇兄了。”淮钧随便地应道。

  “淮钧,你就当我这个当皇兄的多管闲事。”诺煦垂着头,把玩着空了的茶杯,“你这次真的伤了璞儿的心。”

  淮钧精神困倦,不打算跟诺煦玩什么猜心的游戏,便直言:“我们变成这样,不就如了大皇兄所愿?”

  “我所愿?”诺煦勾起唇角,笑了一声,也挑明来说:“我愿你们争吵,还是愿你们分开?我愿璞儿伤心得醉酒,还是愿你娶妻?”

  “你我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璞儿本来什么事情都不会知道,要不是你插手其中,我与他会变成这样吗?你离间我们,以为我会因而放弃一切?”

  “无可否意,璞儿对你有影响力。”诺煦看着淮钧憔悴的脸,眼睑下的黑影曝露了他的疲累,“你对明珞下毒手是我告诉他的,可是我让你如此残害自己的弟弟吗?我有让你接过圣旨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说,璞儿他日就不会发现你的所作所为吗?淮钧,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坦诚面对自己做过的事。”

  诺煦的话没有错,淮钧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因为今天这个局面,的确有他的责任。再者,他又能欺骗陈璞一辈子?或是有一天东窗事,陈璞就不会生气吗?就算没有明珞的事,今天的圣旨他就不会接过吗?会的,他还是会的,无论是什么理由。

  他埋怨诺煦,不过想换来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诺煦见淮钧不作声,又开口道:“我亦从来没有要璞儿离开你,反而刚才为你说了好话,可是璞儿正在难过,什么都听不进耳。是你选择了报复,是你选择了权势,是你在两者之间放弃了他。”

  “我没有放弃他!”淮钧极大反应地驳斥,他不喜欢从诺煦口中听到这几只字,彷佛诺煦说了出来,一切就成了事实。

  “对,你不是放弃他,你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他,你不过是娶妻而已。”

  他皱起眉头,说:“我知道璞儿会难过,可是在圣旨面前,我除了接过来还可以做什么?”

  “的确什么都做不到。”诺煦交叉起双手,深沉地凝视淮钧,一双好看的凤眼里不知藏着多少事情,“如果是永霆,他会放下宫中一切,陪明珞离开这里。”

  “面对喜欢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二皇兄甘愿为明珞放下一切,我也要这样才能证明我喜欢璞儿吗?”淮钧固执地反驳。

  “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娶妻就是个好方式?”

  “我不会喜欢她。”这话说起来,他的底气有点不足,他想起了陈璞伤心的说话,但是在诺煦面前他依然强硬地说:“难道我抗旨了,害死璞儿或是跟他偷偷摸摸在民间生活,时时要担忧父皇找到我们,我又是待他好吗?”

  “他宁愿和你过这样的生活,不是他过不到,是你过不到而已。”诺煦带有丝微的嘲讽说:“况且太子之位就在眼前,你怎么可能推却圣旨?

  “我做了太子,他日我就会在天下人面前……”

  诺煦毫不留情地打断淮钧即想情深款款说出的话:“你觉得这些是他想要的?”

  淮钧下意识就回答说,不是,然后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他做到了,陈璞未必不要。

  “权势与感情,莫非就不能共存?”淮钧反问道。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那么大皇兄就看着我将鱼和熊掌都拿到手上吧。”他自信地应道,再看了看天色便说:“夜了,明天还要早朝,淮钧就不留大皇兄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诺煦离开。

  “我就说最后一句话吧,你将陈璞留在宫中,他受的伤害必定更深。”话音刚落,他就起来与莫回川并肩离开。

  淮钧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能在心底不断说,只要他登上帝位,他就不会让陈璞受伤,今天诺煦的话都是在胡惑他,都是为了让他放弃宫中的东西,他不会让他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