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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3-15 22:05      字数:0
  话说诺煦前脚怒气冲冲过去东沁殿,齐和殿的人后脚就来了。他们本来是找诺煦的,可是诺煦不在,莫回川大约听了发生的事,毫不犹豫地跟了他们过去。

  想不到只是一天就发生了行刺、庞湛死了、范绍谦受伤的事,现在连宋乐玉都被抓走了,就算莫回川不会算命卜卦,也看得出这将是一个多事之秋。

  他一到齐和殿,死寂的前堂好像恢复一丝生机,死气沉沉的两个人以为诺煦来了,立刻围住来人。

  然而,他们很快就认出这个人不是诺煦,而是宋乐玉的表哥――莫回川。

  担心了一天的赵天宝脸色更加苍白,嘴唇也青了,他不敢相信地问:“为何望王不来,他是不是不愿意救乐玉?”

  “不是。”看着赵天宝脆弱的样子,莫回川只好马上解释道:“齐和殿的人来时,刚巧与望王错开了,我看事态紧急,便先过来。”

  赵天宝从前就听过宋乐玉说他表哥的事,也知道这个莫回川是诺煦身边当红的人,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跪在地上,求道:“莫大人,你一定要救乐玉,他是无辜的,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请你让望王救他。”

  “你、你先起……”莫回川的话还没有完,又有“砰”的一声,连姚子余都白着一张脸,跪了下来。

  “乐玉他虽然有点脾气,可是他一定不会做什么逆谋的事,莫大人,请你明察,请你救救他!”

  甚少受如此大礼的莫回川,听着他们乞求的话,看着他们焦急的神情,竟也跟着急了起来,素来平和的语调也高了一点:“你们马上起来,把事情好好说一遍!”

  赵天宝和姚子余对看了一眼,不曾面对这些事情的二人不敢不听莫回川的话,又不敢站起来。

  莫回川气急败坏地说:“快起来,救人要紧,我是他的表哥,一定会救他,你们快点把事情说一遍给我知道!”

  二人不敢再浪费时间,马上起来把下午的事说出,不过赵天宝太过紧张,连话都说的不清不楚,只好由姚子余来说。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时他们跟着皇宫各宫各殿的规矩,到齐和殿门外恭送先帝出殡。等到一切结束了,他们正想回去时,有一个人捎了一封信来,让宋乐玉出去一趟,宋乐玉看了信,就跟着出去了。

  宋乐玉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然而不到一刻,就有一个人领着一群士兵过来,抓住了他,说他有谋反之心,要把他送进天牢。

  而宋乐玉离开前,不顾一切地大叫了一句:“找望王,让他送你们出宫!”

  莫回川疑惑地问:“你们知道是谁的信吗?”

  赵天宝咬了咬下唇,两个字在他的唇中滑出:“望王。”

  “不可能!”莫回川双目里尽是讶异,替诺煦反驳道:“望王一整天都在忙,我也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要是他有信送给乐玉我一定知道,除非……但这是不可能的。”

  姚子余也摇了摇头,说:“的确不关望王的事,乐玉过去后已经发觉事情的不妥。他说,虽然信上是望王的笔迹,可是望王不可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给他信,更不可能让他借出宋家的信物,幸好他当时没有借,不过他写了字条让那人到宋家拿钱。”

  “望王的笔迹?”莫回川皱着眉想,诺煦的字是宫中一绝,大有龙飞凤舞之势,不是一般人写得出来,他肯定不是诺煦写的信,那么到底是谁写的?

  “乐玉说,纵然事情奇怪,可那是望王的笔迹,他只好写那张字条。”赵天宝尽量把宋乐玉说过的话说出,好让莫回川找出方法来救他。

  然而这件事愈听愈多疑点,莫回川一时半刻也拿不出主意,也因为关系到诺煦,他一定要把事情先请示给诺煦。

  他问:“乐玉还有没有说什么?”

  赵天宝想了再想,白着一张脸说:“没了,莫大人,你一定要救救乐玉,他真的是无辜。”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你们好好休息一夜,我马上把这件事告诉望王。”莫回川按了按发痛的双额,又说:“你们也放心,圣上看在璞儿的份上,不会动你们。”

  “他要是看在阿璞的份上,就应该放了乐玉!”说罢,姚子余变灵机一闪地说:“天宝,我们可以找阿璞帮忙,圣上不相信我们,不相信乐玉,也总会相信阿璞!”

  赵天宝立刻跟着点头,这个主意却被莫回川打断道:“圣意难测,你们千万不要胡乱说话,也不要把事情告诉璞儿,以免连累他。”

  “为什么?”急着救人的赵天宝不愿错过任何机会。

  “总之,这件事不能让璞儿知道。”莫回川厉声说:“答应我!”

  两人被他的气势压了一压,只好点头答应,再把莫回川送了出去。

  虽然确定莫回川会帮助宋乐玉,可是他们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就算从前不明白宫廷里的斗争,在这里住了几天,听的看的,都知道诺煦和淮钧的关系不好,如今淮钧大权在握,诺煦的介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子余,或许我们跟阿璞说说,他一定会帮乐玉。”赵天宝一心救宋乐玉,也不顾这事可能会连累陈璞。

  然而姚子余却不能不顾及陈璞的安危,他也明白莫回川的顾虑,因为以陈璞的性子,要是他知道宋乐玉的事一定不会不管,一定会跟淮钧争吵,到时候整个局面就会变得更加麻烦、复杂。

  但是单凭诺煦现在的势力,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姚子余想了再想,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便动身起来,说:“天宝,你早点休息,我找一个人帮忙。”

  赵天宝无神的眼睛亮出了光彩,心急地问道:“谁?”

  “五皇子。”

  那时候旻轩正独自半趟半坐在寝房里的躺椅上,沉默地看着紧闭的门,一室静默得有点可怖。他握紧掌心里的那颗佛珠,偶然闭上干涩的眼睛,当那些被他丢弃到记忆之后的往事将要突破而出时,他又赶紧睁开眼睛,仍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好像在等待什么。

  突然,门外嘈杂的声音惊扰了寝房里的宁静,旻轩一双暗沉的眼睛浮上了光彩,一颗平静得好像死掉的心脏竟“砰砰”地跳动起来。

  ――他来了。

  旻轩握紧掌心里的佛珠,轻轻扯动起唇角,似笑非笑。他就知道庞湛一定会过来,因为佛珠在他的手,庞湛既然如此珍惜就一定会来向他取回。

  下一刻,他惯性地挂起一个不屑的笑容,将掌心的佛珠夹在两指之间,不在意地左转右转着,而双耳却敏感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公子,五皇子已经就寝,你不能进去。”几个宫婢紧张地大嚷道。

  晚上旻轩回来时一脸惨白,浑浑噩噩的,等到晚膳时,他的脸色好了一点却逢人就骂。几个皇子之中,向来以旻轩和永霆的脾气最不好,宫婢们被他骂得怕了,连知会旻轩有人来了都不敢,直叫那人回去,那人只好径自闯进来。

  “霍“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旻轩一边转着佛珠,一边抬头看向来人,两指的动作在刹那间止住了,他怔住了,而佛珠从指间滑落,跌到地上。那清脆的“滴答”声使他的心漏了一拍,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却似是有意识地弯下身,伸出手,捡起掉落在躺椅附近的佛珠。

  当冰凉的佛珠回到他的掌心,他的理智也回来了,他看着站在门前的人,还有他背后的宫婢们,一双眼竟再次暗淡下去。

  “是你。”旻轩僵硬地说,一双手握得紧紧的,五指深陷掌肉,指骨也用力得发白。

  ――为什么是姚子余、为什么是他?

  几个宫婢看着旻轩难看的脸色,吓得连忙说:“请五皇子恕罪,奴婢马上请这位公子出去。”

  然而不请自来的姚子余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对旻轩说:“五皇子,我有一事相求。”

  旻轩将视线对上姚子余,紧紧地盯着他,几个宫婢不敢说话,连气都不敢大喘一口,只等旻轩开口。

  良久,旻轩终于松开紧闭的唇,“你们先退下吧。”

  得令的宫婢们如释重负地退下去,把门关上,剩下二人共处一室。

  旻轩向椅背躺后,看着紧闭的窗,了无精神地说:“你要求什么?”

  “宋乐玉被太、圣上抓走了,请五皇子相救。”姚子余表明来意,但旻轩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只好径自把事情说一遍。

  等他说完了,旻轩的眉毛明显地挑了一挑,一抹讶异也闪过他的心头,可是很快他又回复平静,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冷冷地说:“不关我的事。”

  姚子余早就预料到旻轩不会帮他,但是他除了旻轩已经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他,他走到躺椅前,跪在地上说:“五皇子,过去子余有什么做错了,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请你不计前嫌,救救乐玉,他是无辜的。”

  旻轩嗤笑里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是无辜?”

  “望王不会在那个时候命人送信给乐玉……”

  旻轩打断了姚子余的话,视线终于从紧闭的窗移向姚子余,而他平静的脸也多了忿恨的表情,“你认识望王吗?你有多认识他?你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了宋乐玉的安危而不送信给他?姚子余,告诉你一件事,永远别高估一个人的情操,望王他除了自己的生命,谁都不在乎。”

  姚子余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地反驳旻轩的话,反正这个五皇子的脾性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样偏激的思想也不是他一时三刻可以改变的。

  过了一会,他才反问道:“但是他那时候送信给乐玉又有何用?”

  “他不是要宋家的信物吗?宋家富甲天下,你说他为何要宋家的信物?”虽然这是一个问题,可是旻轩却不打算要姚子余回答,反而他的双目起了一丝波澜,他说:“整个天下都称赞望王心怀仁德,乐善好施,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的情操比那伪君子高得多。”

  这样听力来斗气的话却使姚子余燃起了一点希望,他马上把握机会问道:“你愿意救乐玉?”

  旻轩看着姚子余这副重情重义的模样,不自觉地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为了一个宋乐玉,跪在他的面前,乞求着他,值得吗?为了一个朋友不惜赔上自己的尊严,真的值得吗?

  他忽然握紧掌心的佛珠,脑海里闪过很多年前的一幕,有一个人护住他,为了他不惜赔上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但是他不愿意再想下去,只得张开嘴说话:“我不会无缘无故救人,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我就帮他。”

  “他是无辜的。”姚子余列出第一个理由。

  旻轩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姑勿论他是否真的无辜,而是这天下无辜的人这么多,何以我唯独要帮他一人?”

  “当初如果不是你逼迫他进宫,他根本不会来,现在更不会被诬陷。”

  “我不否认,但他当初可以选择放弃赵天宝,放弃一切,所以不要总是说我逼迫他,这当中多多少少是他情愿的。再者,这件事与他进宫,可以混在一谈吗?”

  “歪理!”姚子余气上心头,质疑旻轩是否真的有心帮他。

  旻轩笑了笑,“你眼中的歪理就是我一直信奉的道理,你现在可以选择离去,我不留你,或者继续说服我。”

  “你!”姚子余一手撑在地上,正想起来,却想到了赵天宝担忧的样子,只得继续跪着。他想了一会,问:“你不喜欢望王?”

  “我恨不得他死。”旻轩直言道。

  “如果由你来救乐玉,不就是打了望王一巴掌吗?”姚子余看着旻轩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莫大人是乐玉的表哥,是望王的近身侍卫,他不救乐玉的话就是不近人情,你救的话就是、就是心怀仁德,宽宏大量。”

  “这话我喜欢听,但姚子余,你可知道我的情操比他高的原因吗?”见姚子余不作声,他自顾自答道:“不是因为我好人,而是因为我比他真,就算我做了多少坏事,我都没有他的伪装。”

  姚子余胸口处生出一口恶气,可是为了宋乐玉又只能忍耐下来,他在说:“五皇子,只要你愿意帮乐玉,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没想到旻轩哼了一声,更加不留情地说:“你知道这皇宫有多少太监宫婢在做牛做马吗?那你是要做太监还是宫婢?”

  生气的情绪冲破姚子余忍耐的极限,还以为旻轩真的这么好心,原来不过是侮辱他的把戏,他气得站起来,一手按住旻轩的肩膀,另一手握成一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下,然而他却在最后一刻把拳头侧到一边,避过了旻轩的脸,却伤到自己。

  他俯身看着旻轩,对上他灰暗无光的眼珠,那些怒气竟然烟烧云散去了。

  他看得出旻轩正在难过,可是淮钧当上了皇帝,难道他不是最开心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要打我吗?”旻轩的眼珠动都没有动,只有唇半开,说着刻薄的话:“如果你那一拳落到我的脸上,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姚子余不再回话,既然旻轩根本不打算帮他,他又何必继续就在这里丢人现眼?然而,他正想离去,却被旻轩叫住了。

  “姚子余,替我开窗。”旻轩的视线落在紧闭的窗,紧紧地盯着。

  姚子余自知不应该再理这个横蛮的五皇子,可是旻轩灰暗无光的眼珠再次浮现到他的眼前,他只好认命地替他推开那扇窗。

  他一推开,身后就传来旻轩的问话:“你为什么不找陈璞帮你?”

  “莫大人说了,不要让阿璞知道这件事。”

  “嗯,如果要救宋乐玉,这件事就不要告诉陈璞。”他看着窗外的弦月,冷淡地说出姚子余渴望的答案:“这件事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

  “你、”姚子余讶异地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旻轩,问道:“为什么?”

  “你替我开了窗。”旻轩的目光依然在那弦月上,缓缓的说:“你既然不是皇宫里的宫婢太监,你替我做事,我就不会让你白做。”

  “为、为什么?”姚子余更加不明白了,刚才又求又跪,旻轩却不答应,现在不过是开一扇窗,又有什么值得答应?

  “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你要就退下,不要也给我滚。”

  虽然旻轩的举动很奇怪,可是姚子余此行的目标总算达到了,他便不再多言,只是告辞退下。然而他走之前,旻轩又叫住他了。

  旻轩握紧掌心的佛珠,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把一颗佛珠赐给庞湛?”

  姚子余记得昨晚旻轩就是以一颗佛珠来侮辱庞湛,不过他怕得罪旻轩,不敢说出这个答案,只好沉默不语。

  旻轩只好径自答道:“这些年来,庞湛帮了我很多,这颗佛珠……”他顿了顿,看着弦月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红了:“这颗佛珠是我娘亲的遗物。”

  姚子余楞住了,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到这颗佛珠对旻轩的意义,更加想不到原来、原来他不是真的侮辱庞湛。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知道旻轩的确正在难过。

  他忽然瞥道一件放在桌上的斗篷,他拿了起来,再次走到旻轩的面前,披在他的身上。

  他说:“五皇子,夜里有凉风,小心身体。”说罢,他就退下了,但是他没有回去齐和殿,而是跑到怀仁殿的书殿,在黑夜里艰辛地寻找着昨晚被他丢到外面的佛珠。

  而寝房再次里剩下旻轩独自一人,他拉着身上的斗篷,看着弦月,不知在想什么。看着看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在躺椅上睡着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拿着书,教着他念《三字经》:“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小孩一字一句跟着妇人唸,念了很久很久,忽然那妇人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轻声说:“轩儿,你要乖,不要顽皮,记得做一个好孩子……”妇人一边说,身影一边慢慢的消失了。

  场景一换,前方是风平浪静的一条江,江边有两个人坐着。

  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少的说:“他们敢打我,我将来一定会让他们后悔!”

  另一个人说:“阿轩,这世界坏人就是这么多,你教训了一个,还会有第二,第三个。”

  那少年若有所思地问:“那庞大哥,我应该怎么做?”

  “最好的方法是当一个大官,好官,这样便能教训这天底下的坏人。”他挂着一个憨厚的笑容,再说:“不过要当一个好官,最先应该当一个好人。”

  躺椅上的旻轩忽然醒了,窗外那轮弦月已经不见了,改而换上嗳暧不明的天色。旻轩摸了摸脸,有一丝湿润,他这才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一直留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