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然消了气，收起了桃木剑，自言自语道：“肯定还有别的方法补救——”她猛地一抬头，注意到张景浩贴了创口贴的手指。“怎么个情况？”

  “测验餐后血糖，”张景浩连忙背过手去，警惕地望向叶欣然，“你要干嘛？”

  叶欣然环视客厅，在茶几角落里，发现一盒没拆封的血糖针，且问：“干什么用的？”

  张景浩赶紧回答：“备用测血糖。”

  叶欣然拆开包装，抽出针头刺向左手中指指节；指节见红后，她果断挤出一滴，滴在了真武大帝画像前面。就在血滴混入香灰的一刹那，红豆立了起来。叶欣然依着道教仪式，向真武大帝作揖，口中念叨：“尊请真武大帝显圣——”

  张景浩跟着行礼道：“玉皇作证，并非晚辈弟子无礼冒犯。”

  微风拂过台面，搅乱了香灰、红豆，香灰红豆随即汇聚成了草篆的“真武”字样。“皇爷爷，真的是您——”

  张景浩嘘了一口气，心说：连称呼都改了？倘或就此唤醒宣庙的记忆，将来不定多大麻烦呢……

  “皇爷爷，”叶欣然几乎要哭出来，“孙儿求您，救救李谦。”刹那间，台面上的香灰呈雾状散开，形成结界。结界中，叶欣然带着前世朱瞻基的记忆，跪求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未曾显圣，只是怒喝一声，随后一语不发。“皇爷爷，”转世后的朱瞻基向上禀奏，“您都赐死过李谦一回。今世，孙儿替李谦求情，放他投胎为人，莫入畜生道。”

  真武大帝怒喝道：“哼——为他这么个奴婢，你就刺指取血，也不怕自折福禄。问你这般行事，值得么？”

  “值得！”叶欣然，或者认她作转世后的朱瞻基，忍着心痛回忆，“遥想前世，孙儿未料李谦竟会自裁，不曾出力保下他。今生若再不搭救，岂不寒了他为臣子之心？”

  真武大帝余怒未消，施法撤了结界。雾气散尽，张景浩恍惚间听到“哼”地一声，再一瞧铜磬里放出金光。

  张景浩兴奋地说：“叶子，你成功啦。”随即转开八卦炉盖上的阴阳鱼，收纳金光，转手再将八卦炉对准李谦的魂魄。李谦受金光护体，精气神恢复过来。

  叶欣然右手无名指蘸了一点朱砂混合无根水，走到李谦面前。李谦面露微笑，指了指脖颈上的伤口，伤口逐渐愈合。叶欣然依依不舍地讲：“我其实希望你留下来，但我不能那样自私。现如今不是大明朝，我也不是宣德皇帝，许诺不了你太多。就像影视剧里说过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扳起无名指，对准李谦的眉心，凭空向下写到：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销”字最后一笔，因李谦拦着，没有挑勾。叶欣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好了啊，谦儿，你自由啦。”

  李谦拱手作揖，随后说了句：“叶子，我想抱抱你。”

  “好哇，”叶欣然垫着脚，给予李谦一个大大的拥抱。临分开时，她向李谦鼻尖呼出一口气：“皇明加持，免得轮回路上受苦。谦儿，”她再一次呼唤这个名字，“我想看看你生前的模样。”

  李谦点了点头，意念一动露出真容。他相貌平凡，放在人群里极不显眼；眼角的鱼尾纹衬托出他的稳重，眉心若蹙似有城府，目光凝重坚毅果断。

  “哈，老东西还挺帅，”叶欣然宠溺地笑了笑。

  李谦深施一礼，随后原地化作一束白光，飞入八卦炉内。张景浩关上八卦炉，告诉叶欣然：“周一戌初二刻，我亲自送他上路。”

  叶欣然叮嘱道：“务必送他投胎到好人家。”

  张景浩承诺：“那是那是，待他出生以后，全看他自己啦。”

  收了道场，焚了替身娃娃。张景浩换上了外套，看了看挂钟：“喲，都凌晨一点啦。”随后转向叶欣然：“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叶欣然指了指他家客房，问：“娜娜还在里面吧？”

  “差点儿把她忘了，”张景浩打开客房的门，摇醒了岳娜。

  岳娜恢复了意识，首先质问张景浩：“刚才为嘛把我弄晕？”

  张景浩言简意赅地说：“开坛作法，请神驱鬼，闲人勿扰。”

  岳娜指着叶欣然，问张景浩：“她为嘛不避嫌？”

  张景浩说：“小叶子是当事人，法事没她不行。”

  岳娜自言自语：“难不成刚才真的见鬼了？”

  张景浩尴尬地笑了笑：“岂止见鬼？呵呵——”

  叶欣然左右瞧瞧他俩：“喂喂喂，刚才谁说的要送我回家？”张景浩刚要举手，被岳娜拦住。

  岳娜抢话说：“我开车送你。”随后转向张景浩：“车钥匙哪来——”

  张景浩反问：“用不用我配一把给你备用？”

  “别吵啦，”叶欣然转身出门，“我自己预约夜班出租。”

  “我跟你一起走，”岳娜追出去，“太晚了，你一人回家我不放心。要不我今晚跟你家住吧。”

  张景浩目送她俩走出家门，转身奔向阳台，看着俩人上了一辆正规的夜班出租车，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