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下人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2-22 23:23 字数：3002
同日夜半，燭光搖影，飛蛾尋熒熒火苗，薄翅舞動，光影如舞孃飛舞，目眩神迷。
朱騰端著茶盤走過燈籠染紅的雕花長廊，過小橋流水，就見著不遠處呆坐在書房門前階梯處的褚麟，停住腳步，幽幽一嘆。
「怎麼坐在這兒？不用伺候王爺更衣？」
褚麟這才回神：「王爺讓褚麟歇會……」遲疑一會兒又說：「當是不想看見褚麟。」
朱騰腳步停在他跟前，他該厲聲讓褚麟安守本分，不要奢想那些不該想的事，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說出口的話又是另一回事。
「王爺疼你疼得緊，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的性子，現下頂多是鬧鬧憋扭，沒一會兒定嚷著讓你進屋。」
白天看著褚麟忍著眼淚寫信，他看了都覺得不捨，更何況是自家王爺。
「王爺氣惱得很。」
朱騰將手上茶盤放下，跟著蹲在一旁：「我也氣惱你。」
他回頭見褚麟疑惑小臉，嘆息。
「你啊，不像個下人。」
褚麟一愣，低頭說了句對不住。
朱騰遠目，輕語：「不過這也是王爺給寵出來的。任著你出謀策劃，隨著你嬉笑……相伴。」
便是活過了四旬，看的人多了，連著褚麟待王爺真不真，他心裡頭清楚瞭然。
「嘖。當初趕也該趕走你才是。」
一封書信暗喻賞娶親，褚麟待朱棣是真心，也是真意。可，日後王爺娶親之後，這一片丹心真情，便超出下人的本分。
相伴兩字，引小身子一頓，褚麟怯怯地瞅他一眼後低頭。
「褚麟……會謹守下人本分的……」
他當朱騰斥責他白日擅自書寫信息不安本分。
朱騰也沒解釋，順話一回：「只怕王爺不准。」
褚麟斂下眼，下巴抵在膝蓋間，小身子窩成一球，不安地沈默。朱騰緩緩撐膝起身，端上茶盤後無奈起步，步向王爺書房。
「朱管事。」
朱騰回頭，等著褚麟說話。
「能否幫著褚麟勸勸王爺……」
那封書信得送，也該送，為了王爺，為了大局，為了他們倆論了又論的永樂之世。
朱騰嘖聲：「還說會守本分。」不等褚麟開口又輕回：「知道了。你回房歇會兒。」
不意外褚麟仍蹲在門外，他挺身端茶進屋，見朱棣半臥長椅，閉目假寐，放輕腳步，將茶放下後湊近王爺身側。
「王爺，可要入榻歇息？」
朱棣仍是閉眼，聲音低沈，聽起來是清醒。他左手攥著那封褚麟擬好的書信。
「什麼時候了？」
「回王爺，二更天了。」
輕手輕腳地走向圓桌，提壺斟上一杯，水流發出細細涓流水聲，擾醒一片寧靜。
「褚麟呢？」
朱騰端杯走近，每走一步便忖度一步：「在門外候著。」想了想，他還是不忍。
朱棣緩緩起身，左手上的書信，他攥了一下午、一個晚上，到了夜半，仍是猶豫。
「朱騰。」
抬手接過小杯，啜了口茶，仍是閉目，抬手又讓朱騰收回空杯。
「這信，立秋後再送。」
「立秋？是立秋後再請人送？」
「別讓本王爺說第二次。」不耐煩地將信扔在小桌上。
朱騰趕緊收信，哎地一聲應好。朱棣躺回長椅，翻動了兩下，面對窗外，夏夜涼風吹撫，於他是涼爽，於那小身子是寒冬，瞥見長椅上風衣，莫名煩躁。
「朱騰。」
「是。」
「讓他進屋，免得受風寒，還得讓本王爺顧著他。」
朱騰哎地一聲，趕緊走出廳外，才啟門，就見褚麟眼眶發熱，早已乖乖地守在門邊，抬手讓他進屋。褚麟無聲作揖，悄然入屋，見王爺躺在平日自己睡的長椅上，走近後，靠著長椅邊坐在一旁的木梯上，靜靜地待著。
一件風衣覆在身上，朱棣伸手猛然拉扯他上長椅，四肢纏著他，隔著風衣自他身後摟著他沒幾兩肉的腰身。
「本王爺想給你安個名份。」
褚麟一愣，小身子震了一大下。
「讓你在府裡不讓人欺負。」
褚麟雙手攥上朱棣放在身前的手胳膊，回眸，水漾的眼眸讀不出是什麼情緒，水波閃爍。
「褚麟不要名份，單做個能陪朱棣聊天的大夫。」
「你……大膽。」
褚麟嘴角上揚，小身子往後偎上王爺結實的臂彎，靠得扎實。
「王爺。來日，孤不是孤，也有人相伴了，不是？」
他仰眸望向朱棣，朱棣情動，親吻他的唇，而後擁他在懷。
孤，不是孤。
這是何等更甚奪位的宏願。
也就褚麟單單為他記著這番寂寞，也單只有褚麟懂得這份寂寞。
＊＊＊
是九月中秋，正值收割豐祭之日。
朱元璋翻看奏章，存庫穀糧、軍餉匯報，北方燕王之地豐收是以往的三倍有餘，此事令他龍心大悅，開口喊賞。他此時手掌拍著案桌上北方燕王快捷書信，眼掃底下大臣，無意間流露一抹輕蔑，抬手便讓風塵僕僕歸來的錦衣衛莫可凡繼續彙報。
莫可凡拉開奏章一一稟報穀收匯報，滿臉鬍髯是看不出神情波動，語調中卻不經意地透出一絲激動的興奮，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
「……順天府今年穀收是年前的三倍，各糧倉存糧足以應付軍餉、百姓濟糧因應寒冬無米可炊之苦。」
朱元璋又是一次大喜，激動地喊好。
「好！那鳥不生蛋的凍土之地，燕王也搞出了個豐收！」冷眸掃過大臣，還是沒人敢動。
這朝堂裡到底還有沒有人當他是皇上！
莫可凡低頭，不敢得意，燕王三聲提戒，凡他燕王底下的人，忌傲忌潑忌憚肆。
「燕王有言，北方一年有五個月落霜，今年得天寵愛，晚了一個月，這才得此豐收，為感禱龍威浩蕩，特此多繳出了一百石救濟米糧於黃河下游飽受淹水之苦之災民。」
「好！此事甚得朕心，莫可凡你趕緊也讓布政處多發幾匹厚棉布北上，趁著冬日前，也讓百姓們人人有布衣可穿。」
「皇恩浩蕩，臣叩謝皇恩。」
朱元璋隨性撐臉，側身，掃眼一瞅，心裡暗笑底下那群貪生怕死，只知道攀權富貴的鼠輩，像是隨意卻又故意提起燕王大敗乃兒不花之事。
「聽聞乃兒不花招降是錦衣衛那叫什麼歐陽的操兵有術，立了大功。」隨性一指，看向藺炎：「同燕王北去名冊上可有此人？」
他欽點的人，立了大功，這也算是他朱元璋有眼光，心裡頗微得意。只是，歐陽倫北調之事，他從沒聽人提起過。
藺炎斂下眼：「此人為歐陽倫。並未在名冊之上。」拱手，單膝跪地又說：「是小人疏失，前年歐陽倫擅自離守，屬下搜尋多年未……」
連隨褚麟北去的徐因也沒發現此人，他想不明白燕王是如何藏起歐陽倫，除非……
朱元璋抬手制止：「罷了。」眼神是一抹精算。
他當不會為了一名錦衣衛和藺炎起衝突，不過是名下人，只要死得名正言順，對得起歐陽家的人就成了。
「這事你決定便好，不過是名錦衣衛。」
「是。」
朱元璋好整以暇地又說：「可朕這賞是一定要賞。」
底下群臣面面相覷，眼神飄動，仍不敢多言。
就在一陣靜默中，一道小不點的身影竄出，張著小短臂咚咚咚地朝朱元璋奔去，用盡他吃奶的力氣抱住他的腿。
「祖……祖爺……爺……」
徐公公趕緊跪地賠不是，再彎身欲抱這小祖宗，未料，朱元璋破例，抱起小娃兒，逗弄兩下，逗得小娃兒笑得咯咯叫。
朝堂大臣們各懷心思，但大多數大臣間接地偷瞟藺炎一眼。小娃兒是三公主所出，三公主生了孩子後沒多久就去了，朱元璋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思念三公主，回頭便將小娃兒領回宮養，疼愛有加。
他是父親，是祖父，可掛上天下之主大名，疼愛便不再單純。他疼孫兒，人臣當他疼藺炎，搭上他藺炎錦衣衛掌議使之位，相繼討好藺炎的人，是踏破紅木門檻，多得數不清。
「朕啊，賞多了燕王，便是待你們不公，賞少了又讓人說我這個父皇偏心。」
話說得意有所指，招手將娃兒還給徐公公，讓他抱回書房，回頭瞅向藺炎。
「藺炎。」
「臣在。」
「你說說賞燕王什麼？朕也是疼那孩子的。」
藺炎拱手，心思轉了一大圈：「臣以為燕王如今二十有八歲尚未有婚配，皇上此刻賜婚，也算是賞燕王一個修身齊家。」斂下眼又是一抹心思。
＊＊＊
＊南佬的話：
感謝夜月送月票，謝謝謝謝～感謝小書迷們推薦～謝謝謝謝～
這個月工作忙碌，日更無法成行~（#已累癱#趴）
至十二月底前只能維持隔日更，請小書迷見諒～
（下次更新時間為25日00:00am）
另外，第九世會有第十世現代版番外，結合南佬的傳家之寶，香水有獨，還有源頭故事火麒麟，還沒看的小書迷們快看看吧～（南佬的小心願，希望小書迷們將南佬的書都看一次）
最後，祝福大家耶誕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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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氣惱得很。」
朱騰將手上茶盤放下，跟著蹲在一旁：「我也氣惱你。」
他回頭見褚麟疑惑小臉，嘆息。
「你啊，不像個下人。」
褚麟一愣，低頭說了句對不住。
朱騰遠目，輕語：「不過這也是王爺給寵出來的。任著你出謀策劃，隨著你嬉笑……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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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騰回頭，等著褚麟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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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仍是閉眼，聲音低沈，聽起來是清醒。他左手攥著那封褚麟擬好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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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爺，二更天了。」
輕手輕腳地走向圓桌，提壺斟上一杯，水流發出細細涓流水聲，擾醒一片寧靜。
「褚麟呢？」
朱騰端杯走近，每走一步便忖度一步：「在門外候著。」想了想，他還是不忍。
朱棣緩緩起身，左手上的書信，他攥了一下午、一個晚上，到了夜半，仍是猶豫。
「朱騰。」
抬手接過小杯，啜了口茶，仍是閉目，抬手又讓朱騰收回空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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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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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騰哎地一聲，趕緊走出廳外，才啟門，就見褚麟眼眶發熱，早已乖乖地守在門邊，抬手讓他進屋。褚麟無聲作揖，悄然入屋，見王爺躺在平日自己睡的長椅上，走近後，靠著長椅邊坐在一旁的木梯上，靜靜地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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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來日，孤不是孤，也有人相伴了，不是？」
他仰眸望向朱棣，朱棣情動，親吻他的唇，而後擁他在懷。
孤，不是孤。
這是何等更甚奪位的宏願。
也就褚麟單單為他記著這番寂寞，也單只有褚麟懂得這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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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翻看奏章，存庫穀糧、軍餉匯報，北方燕王之地豐收是以往的三倍有餘，此事令他龍心大悅，開口喊賞。他此時手掌拍著案桌上北方燕王快捷書信，眼掃底下大臣，無意間流露一抹輕蔑，抬手便讓風塵僕僕歸來的錦衣衛莫可凡繼續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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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隨性撐臉，側身，掃眼一瞅，心裡暗笑底下那群貪生怕死，只知道攀權富貴的鼠輩，像是隨意卻又故意提起燕王大敗乃兒不花之事。
「聽聞乃兒不花招降是錦衣衛那叫什麼歐陽的操兵有術，立了大功。」隨性一指，看向藺炎：「同燕王北去名冊上可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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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抬手制止：「罷了。」眼神是一抹精算。
他當不會為了一名錦衣衛和藺炎起衝突，不過是名下人，只要死得名正言順，對得起歐陽家的人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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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朱元璋好整以暇地又說：「可朕這賞是一定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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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父親，是祖父，可掛上天下之主大名，疼愛便不再單純。他疼孫兒，人臣當他疼藺炎，搭上他藺炎錦衣衛掌議使之位，相繼討好藺炎的人，是踏破紅木門檻，多得數不清。
「朕啊，賞多了燕王，便是待你們不公，賞少了又讓人說我這個父皇偏心。」
話說得意有所指，招手將娃兒還給徐公公，讓他抱回書房，回頭瞅向藺炎。
「藺炎。」
「臣在。」
「你說說賞燕王什麼？朕也是疼那孩子的。」
藺炎拱手，心思轉了一大圈：「臣以為燕王如今二十有八歲尚未有婚配，皇上此刻賜婚，也算是賞燕王一個修身齊家。」斂下眼又是一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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