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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耐人尋味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1-16 23:38      字数:2857
午時,古陀寺金鐘敲響,咚咚咚回聲繚繞山峰之間,音波迴盪,顫破白嵐山霧,日頭高照,黑曜石上各門路好手已然就位,就差一門。

  空沁撐臉,盤腿坐地:「來了沒?」他規則都講爛了。

  小僧合掌:「回掌門。早在一時辰前便到山腰長間,只是不知為何……」

  空沁伸了個懶腰:「不是說多了個掌門,遠山派怎地還是這麼隨性。」雙手撐地,也是隨性。

  他話一出,楊門的人噗哧一笑,細語「還掌門呢。不就是買來的」,各門派聽得一清二楚,空沁自然也聽見了。

  「掌門的位置,值多少銀子?他袁不倒付得起?」

  江陵派也是壞心眼,飄出這麼一句,噗嗤又是一陣訕笑。

  其他門派在空沁前是欲笑不敢,不敢放肆,也就楊門和江陵派跋扈囂張。

  一聲吆喝,是袁不倒。

  「來了,來了。哎唷,累死我了,這還怎麼比啊這。」

  他一身圓滾滾,見了黑曜石,一腿蹬上走也不走,他就坐著滑過大堂,一屁股坐在遠山派的位置,舉起肥短手。

  「哎!掌門這兒!」

  各門派回頭,只見一蒙面高大身影站上黑曜石後連滑都滑不好,左右站不穩,卻每每在滑跤之際讓人給穩住身子。探頭一瞅,才見著小個兒的蒙臉褚麟,穿著相同的輕薄外衣,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四爺。」

  「啊?怎麼這般難走!」

  東滑一下,西撇一腳,在這麼滑下去,沒半個時辰是滑不到袁不倒那兒,他雙指一點點在朱棣腰側,細聲。

  「別出力。我在後頭護著。」

  說完便不著痕跡地用指頭推他一把。

  朱棣聽話沒出力,可腳滑,手擺,模樣不用看也知道滑稽可笑,也確實惹來他門派訕笑,他臉皮也夠厚,過了黑曜石跟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吁了口氣。

  「這什麼石頭,根本不讓人走,待會兒,你背我過去。」話說得霸氣,也不知怕羞。

  袁不倒撇嘴,原本不饒人的嘴,乖乖地應了聲:「知道了。」

  其他們派同時嗤笑,這人若是掌門,那遠山派這回定是一個大笑話。

  蒙臉褚麟定定的走,沒漏什麼功夫底子,他就是走,過黑曜石大臺,嘿咻一躍下台階,就位。他全身瀰漫一股平平淡淡,沒什麼存在感的氣息,如老者漫步。

  空沁眼眸一凜,定睛打量他一番。

  「袁不倒,哪個是你家掌門?」

  袁不倒靈活地跳起身,伸手拍拍褚麟:「這位!」

  蒙臉褚麟小身子只比袁不倒高上那麼一咪咪,小身子嬌小可愛,江陵派哎了一聲,看似認識。

  「是街上那位姑娘?」

  袁不倒開口就像回嗆個兩句,卻讓褚麟阻止。朱棣就忍不住了,什麼姑娘,要喊姑娘也是他喊,哪輪得到他們。

  「哎?袁不倒,這什麼門派?」

  袁不倒眼珠子一轉:「江陵派,上回的霸主。」

  朱棣拳頭擊掌:「江陵派,我知道!」

  江陵派本就容易得意跋扈,輕蔑的嘴臉搭著訕笑瞅著他們。

  朱棣噗哧一聲:「大街上,聽到不少消息。」

  袁不倒一臉賊兮:「喔?什麼消息?」

  朱棣咳了兩聲後大喊:「江陵派都是淫賊!見了姑娘,個個都發情,江陵派猥褻!……就這些。我字懂得不多,聽得懂的淫啊、賊啊這等字眼。其他什麼猥褻、逞獸慾……詞彙艱澀,不懂不懂。」面罩下是一臉壞笑。

  袁不倒倒是配合,圓滾的身子倒地,笑得四腳朝天亂踹。江陵派憤憤而起,卻讓江長墨抬手制止。

  「還不夠丟人嗎!」

  嚴厲的眼人掃過自家子弟,朝遠山派拱手作揖,眼神定瞅褚麟。

  「多有冒犯。」

  褚麟沒作聲,小身子跟著作揖,一彎一拱手,嬌小的模樣,真不像個會武功的人。可也就這麼一彎一拱手,引起各門派高手注意。

  彎身無風,衣袖空逸,拱手無勁,舉止空靈。

  在如不在,不在猶在。

  不遠處薛康直盯著褚麟瞅,回頭細語:「大師兄。這身形……」

  鄭亨早就盯著他不知多看了幾眼,他覺得像極了,卻說不出哪裏不同。

  「……身形與褚麟那小子一般,但……氣息不同。」

  薛康再次打量:「確實不同。此人多了份決絕空靈之氣,若非深厚內功,斷不可能如此。」褚麟年紀不過二十,要如何練就絕世無塵的空靈之氣。

  鄭亨也不能確定是否為褚麟,眼神直愣愣地瞅著他,就想看出個端倪,薛康瞄了鄭亨後斂下眼。

  「大師兄……還掛念著他?」

  鄭門容不下他是理所當然,師父的死,他難辭其咎。還有他不信褚麟,褚麟就是個兩面人,人前一面,人後一面,應著他不說薛信之事,回頭又……

  鄭亨嘆氣:「同門十年,他那副藥人身子連這般夏日也得掛風衣,如何不掛念。」

  薛康知道師兄不會怪他們容不得褚麟,可這些話聽著還扎心刺耳。

  「此人連風衣也未披。當不是他。」別過頭,斂下眼。

  鄭亨抿唇:「不是他也好。否則見著了也只是傷心。」這話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薛康。說完露出無奈輕笑。

  大堂上,空沁一躍起身,踩上黑曜石滑上兩步,指著半躺在地上沒個坐相的朱棣。

  「他呢?徒弟?」

  袁不倒小眼珠子一轉,就想順著空沁的話應是,佔朱棣一點小便宜也好。可他是朱棣,賊腦子動得絕對比豬腦快,搶一步回話。

  「東家。」

  此話一出,全堂譁然。

  袁不倒嘖聲,可他嘖的是晚一步開口,而不是面子裡子的問題,那種東西沒幾兩重,吃不飽,他壓根兒的不在意。

  「哎,是遠山派大東家,咱家,四爺。」

  不如諂媚點,討好四爺,還能飽餐一頓。

  空沁眉峰一挑,又多瞅了褚麟兩眼,仍看不出武功門路,一身空靈之氣,沒錯過他舉手投足間的無形幻影。

  這大堂之上,能看透他這般功夫的,隻手可數。

  「喔。有點意思。」

  他慵慵懶懶轉足一璇,鳳眸掃過大家。

  「此次不分戰別,打就對了,最後勝出者為霸主。另外,這回一改前例,戰武格內使毒、暗器皆可,在戰武格內死的,本寺不負責,在戰武格外惹事生非者,本寺定會追究!」抬手又說:「半時辰後,列木牌,明日卯時即時開戰。」

  各門派同時作揖:「敬謝方丈。」

  不過一刻,堂前大桌一置,小僧在桌上擺筆墨,鋪本子,各門好手紛紛列隊填名冊,此次一門一本,不過一刻也就全數填畢。又過一刻,小僧一一唱名,自木箱裡抽起木牌,按著對戰格,掛在大堂前的牆板上,牌子有新有舊,但大多都是江湖上知名高手的老木牌,畢竟這回白蓮教參賽,各門派多有保留。

  韓林兒木牌再次掛上,各門派還是忍不住倒抽口寒氣,不敢作聲,倒是第一回就與韓林兒對戰的峨眉派白一眉腿軟了下,站都站不穩。

  又是一回抽牌。

  與腿軟相反,袁不倒這回再戰向席,他慘叫一聲,在地上又滾又鬧,喊著這回喊肚子疼也沒人信,話一出又是一場笑話。

  小僧再取木牌,唱名。

  「第一十一場古陀寺方丈空沁對戰棠口派冬金。」

  空沁大名一出又掀譁然。誰都知道古陀寺封山之駭事,空沁獨戰古陀寺高手,榮得方丈大位,武功不是一般。十年來未曾參戰,此次入戰武格理由,耐人尋味。

  再取木牌,唱名。

  「第一十三場遠山派赤燕王對戰江陵派江無剛。」

  江陵派弟子們是眉來眼去,瞅著褚麟那副小身子,看著又是不正經。

  朱棣嘖聲:「掌門,什麼都蒙打,一上場就挖他的眼。」敢覬覦他的人,哪日他就摘了他們。

  褚麟冷冷應聲:「也好。」

  「你摘一雙。來日,四爺為你摘了他們全部的眼。」

  褚麟眼尾微彎,輕聲回:「準了。」

  一聲相仿的霸道語調又惹朱棣仰天開懷大笑。

  噹噹噹——

  鑼聲敲響,小僧引領各門派入房用齋飯,第一日不開戰,夜有門禁,亥時之後不得出入房門,一律熄燈。

  此下才過申時,夏日晚霞伴山霧小雨,水霧飄飄,滴滴水珠沿著飛檐磚瓦串串如絲,流過廊柱,渠水成小河,流入石縫間,發出潺潺水音。

  褚麟走過長廊,聞香尋朱棣,王爺靜不住適才抓著袁不倒就讓他挨著自己四處探尋,現下指不定又是趴在什麼大佛上翻佛經,胡鬧一通。

  小腳步踩上長廊,才走兩步,而後止步。

  是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