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入鬼城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4-21 17:10 字数：2684
秋風掃落葉，馬車奔近成都長峽道關塞時，已然入冬，黃土上風吹壓平了枯草，枯草結霜染凍白，放眼望去是大片片的平原高土，也是一片片白黃相間的奇妙景致。
馬上外的兩人套上了毛背心，靴子也掛上毛圍避寒，朱平拿出一塊大布幔，喊著朱庭刮去車頂上的冰角，吆喝一聲便將布幔甩上車頂，將四方形的馬車整個蓋緊，而後又壓上一層用蘆葦編織成的車蓋壓在車頂上，拉緊束繩後，和朱庭兩人窩進車前布幔裡，布幔有如一件大被子蓋在兩人身前擋去了大半寒風。
「主子，您可以開小窗透透氣了。」
門內一聲應聲，也沒多交代什麼。朱平便跟著落座後繼續前行，冷風刮骨，凍得朱庭雙頰發紅，他呼啊嘶的直打冷顫。
「呼，好冷，凍死人了。主子不知道要不要點上一盆雪爐。」
他記得以前在書閣時，總要點上七、八盆雪爐。
「夫子最喜歡吃烤白糕，指不定咱們一烤，他就給香醒了。」
朱平白了他一眼，這不知人情世故的孩子怎麼能在主子面前說這種話。朱庭沒理會他爹那什麼白不白眼，自顧自地搞憂鬱哀愁和思念，褚麟都兩個月沒醒了，呼吸也是這麼細細長長，連他放個屁都比他呼吸聲響，想著他就開始擔心夫子不再醒來，那該怎麼辦。
「爹這布幔遮著車裡頭就暖了？」
「嗯。」
朱庭回頭看了看這大塊的青墨色布幔，粗織粗編的沒想見這麼實用，連火盆也不用點就暖了。
「爹，那咱們這是去哪兒。」
朱平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這孩子現在才問，都走了幾千里路，讓他賣了指不定還幫著他數銀子。
「小宛國。」
朱庭頭晃了個圈，傻愣的啊了一大聲：「小宛國不是早滅了？」
「嗯。」
「嗯？嗯？爹，都滅了，咱們這是去鬼城？」
藏不住孩子性他打了個多嗦。身旁朱平心裡也沒譜，藺炎就給他一張圖，圖也簡單，就是過成都府大關後再過一個外邦小城叫都朵小門，出都朵後也就那麼一條路，他照著走，這不，現在還在走，有沒有小宛國，看不看得見小宛國，都還是個謎。
「主子說小宛國裡有棺冰柩，那冰柩如大床，能却去大夫身上的毒性。」
朱庭驚訝的欸一聲：「那咱們還不趕緊趕路！」
「這不就在趕了嗎！你啊！就你著急褚大夫，其他什麼事都不必管了嗎？不是爹在說你，你都幾歲了，這布幔能取暖，你學著沒？上頭蘆葦能擋霜遮雨，你知道不？還有這木輪，咱們走了這麼三千里路換了幾次，你算過沒！」
朱平實在忍不住叨念，這孩子就是天真單純，活得沒心眼，哪天受欺負了還以為人家施恩給他。
「你若真想要救夫子，那就得多長些知識、記性、能力。」
朱庭被唸得扁嘴，可他本性就是乖就是善良就是孝順，爹唸他什麼，他聽聽就撿自個兒想聽的聽。
「孩兒就念著夫子怕冷唄……以前這般霜雪天，他見孩兒的手凍紅，還會給孩兒這般喝啊哈的搓熱……你和娘都顧著小的，又生那麼多孩子，也不曾像夫子那般呼哈喝喔的搓我的手，為我取暖。」
朱平馬繩再下，這話聽起來反倒成了他們兩老的不是，還想多念什麼，後頭的馬蹄聲卻容不得他多說話。他讓朱庭執馬繩，單手抓著車門，腳背勾著車座的桿子，側身往後方查看。
後面揚起大片飛塵，看起來像是騎兵追逐，再看仔細些，那些騎兵身上都穿著熾燕軍的紅衣裳。
「主子！主子！是熾燕軍！」
「他也來了？」
藺炎口中的他，自然是朱棣。
「看不清，但這行騎兵應當是衝著咱們來的。」
「主子！爹！前面有馬車。」
朱庭忽然喊了一句，喊得莫名其妙，朱平這會兒還真是讓他氣得不輕，都什麼時候，有馬車又如何，怎地還像個孩子一般嬉笑興奮。
「主子，我和爹待會兒就停在那馬車前，來個魚目混珠。我和爹假意就是和那輛馬車同行。正反那些邊塞大將也只是看過我和爹罷了，待我和爹拖時間，屆時，您趕緊駕著車趁機離開。」
馬車裡的藺炎又停了幾粒沙的時辰才開口。
「好。」
又過了一會兒，藺炎打開門，給了他們倆一只蟲笛。
「有危難，吹此笛。咱們就此別過。」
「是。主子，保重。」
「保重。」
朱庭掛上蟲笛，他沒說什麼保重不保，心裡頭就掛心大夫的安危。
「主子，您可要好好顧著夫子，我朱庭還想和他說說話，聊聊天。」
朱平真快被這孩子給氣死：「你怎麼這般和主子說話！」
車門內什麼承諾也沒應，藺炎心力不致交瘁，但不見血色的小臉，令他恐懼、無力—
手指勾著門板，不發一語的將門緩緩地拉下—
按朱庭說的，他們的馬車也隨那輛馬車並行，就在那少有的綠地處假意歇腳。
熾燕軍馬蹄喝止，駿馬嘶了一聲，為首的將領睨視這兩部馬車，回頭喊了一名穿著普通點的官役服小兵。
「你說的是哪兩人？」
小兵認真盯瞅了一番，指著朱平朱庭，熾燕軍將領順指瞅他們倆一番，而後翻身下馬，拱手。
「兩位，在下易幪，在下曾受一恩人相救，念茲在茲，就想好好答謝恩人救命之恩。」
朱庭大膽地回一句：「可是咱們救了你？可我沒印象。」
朱平心頭顫了一大下，心裡頭將所有神佛都拜了一回，眼前易幪他見過兩回，說他忠心耿耿，此人又像是多了點什麼想念，才總是不得王爺重用。現在他只盼易幪沒認出他們父子兩。
易幪仔細地打量朱庭兩眼，而後故作斯文莞爾失笑：「不，救在下的是一名江湖俠士，興許也是個大夫，滿身藥味。」眼神瞟向眼前兩座馬車，又是一招以退為進，演得謙和有禮：「在下就是聽咱這小兄弟說……說你這馬車飄著藥味，哎呀，在下尋人心切，不願放過一絲蛛絲馬跡。還望兩位就讓在下望眼車內人，是否為在下恩人」
這些話聽著就是屁話，可朱庭和朱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搪塞，易幪也沒讓他們開口，未出鞘的長劍一轉，兩輛馬車車門同時打開。
一輛車內沒人，就載滿畫軸和幾捆蜀川的繡布。另一輛馬車多了層布幔，門打開了卻不見裡頭，易幪問也沒問的執劍撩起布幔。
而後放下，回頭蹙緊眉頭。
「人呢？」
朱平和朱庭面面相覷，朱庭反應快些，機靈地反問。
「恩人嗎？你的恩人，你怎能問我。」無辜巴巴的望著他。
魚目混珠，他使得很好。
易幪躍上馬駒，在馬車四周轉了一圈，嘖了一大聲後便吆喝手下離去。朱庭見他們離去便趕緊撩起布幔。
「爹！人呢？」
車內空無一人—
遠處銀髮隨風飄逸，身上綁著一抹小身子，急奔不知幾十里，黃沙枯草飛舞，伴著冰霜，看不清的視線中，藺炎像是熟知這片黃土一般，左走兩步後單腳一頓，腳底踩上一座灰色石基，轟隆隆的黃土如浪上下浮動，一座石拱門隨黃土傾瀉而出。石做拱門無雕刻，唯有幾個不是漢字的字刻在上頭，高有二十尺高，是由一顆顆大石頭堆砌而成，每一塊大石都比人大上數十倍，石寬看著也有二十人張臂寬，可這片黃土上也就只有這扇拱門。拱門內是一大沙流如駭浪—
「麟兒，快到了……」
縱身一躍—
沙流如虎吞食，唰唰唰—
吞下兩人身影。
＊＊＊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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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外的兩人套上了毛背心，靴子也掛上毛圍避寒，朱平拿出一塊大布幔，喊著朱庭刮去車頂上的冰角，吆喝一聲便將布幔甩上車頂，將四方形的馬車整個蓋緊，而後又壓上一層用蘆葦編織成的車蓋壓在車頂上，拉緊束繩後，和朱庭兩人窩進車前布幔裡，布幔有如一件大被子蓋在兩人身前擋去了大半寒風。
「主子，您可以開小窗透透氣了。」
門內一聲應聲，也沒多交代什麼。朱平便跟著落座後繼續前行，冷風刮骨，凍得朱庭雙頰發紅，他呼啊嘶的直打冷顫。
「呼，好冷，凍死人了。主子不知道要不要點上一盆雪爐。」
他記得以前在書閣時，總要點上七、八盆雪爐。
「夫子最喜歡吃烤白糕，指不定咱們一烤，他就給香醒了。」
朱平白了他一眼，這不知人情世故的孩子怎麼能在主子面前說這種話。朱庭沒理會他爹那什麼白不白眼，自顧自地搞憂鬱哀愁和思念，褚麟都兩個月沒醒了，呼吸也是這麼細細長長，連他放個屁都比他呼吸聲響，想著他就開始擔心夫子不再醒來，那該怎麼辦。
「爹這布幔遮著車裡頭就暖了？」
「嗯。」
朱庭回頭看了看這大塊的青墨色布幔，粗織粗編的沒想見這麼實用，連火盆也不用點就暖了。
「爹，那咱們這是去哪兒。」
朱平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這孩子現在才問，都走了幾千里路，讓他賣了指不定還幫著他數銀子。
「小宛國。」
朱庭頭晃了個圈，傻愣的啊了一大聲：「小宛國不是早滅了？」
「嗯。」
「嗯？嗯？爹，都滅了，咱們這是去鬼城？」
藏不住孩子性他打了個多嗦。身旁朱平心裡也沒譜，藺炎就給他一張圖，圖也簡單，就是過成都府大關後再過一個外邦小城叫都朵小門，出都朵後也就那麼一條路，他照著走，這不，現在還在走，有沒有小宛國，看不看得見小宛國，都還是個謎。
「主子說小宛國裡有棺冰柩，那冰柩如大床，能却去大夫身上的毒性。」
朱庭驚訝的欸一聲：「那咱們還不趕緊趕路！」
「這不就在趕了嗎！你啊！就你著急褚大夫，其他什麼事都不必管了嗎？不是爹在說你，你都幾歲了，這布幔能取暖，你學著沒？上頭蘆葦能擋霜遮雨，你知道不？還有這木輪，咱們走了這麼三千里路換了幾次，你算過沒！」
朱平實在忍不住叨念，這孩子就是天真單純，活得沒心眼，哪天受欺負了還以為人家施恩給他。
「你若真想要救夫子，那就得多長些知識、記性、能力。」
朱庭被唸得扁嘴，可他本性就是乖就是善良就是孝順，爹唸他什麼，他聽聽就撿自個兒想聽的聽。
「孩兒就念著夫子怕冷唄……以前這般霜雪天，他見孩兒的手凍紅，還會給孩兒這般喝啊哈的搓熱……你和娘都顧著小的，又生那麼多孩子，也不曾像夫子那般呼哈喝喔的搓我的手，為我取暖。」
朱平馬繩再下，這話聽起來反倒成了他們兩老的不是，還想多念什麼，後頭的馬蹄聲卻容不得他多說話。他讓朱庭執馬繩，單手抓著車門，腳背勾著車座的桿子，側身往後方查看。
後面揚起大片飛塵，看起來像是騎兵追逐，再看仔細些，那些騎兵身上都穿著熾燕軍的紅衣裳。
「主子！主子！是熾燕軍！」
「他也來了？」
藺炎口中的他，自然是朱棣。
「看不清，但這行騎兵應當是衝著咱們來的。」
「主子！爹！前面有馬車。」
朱庭忽然喊了一句，喊得莫名其妙，朱平這會兒還真是讓他氣得不輕，都什麼時候，有馬車又如何，怎地還像個孩子一般嬉笑興奮。
「主子，我和爹待會兒就停在那馬車前，來個魚目混珠。我和爹假意就是和那輛馬車同行。正反那些邊塞大將也只是看過我和爹罷了，待我和爹拖時間，屆時，您趕緊駕著車趁機離開。」
馬車裡的藺炎又停了幾粒沙的時辰才開口。
「好。」
又過了一會兒，藺炎打開門，給了他們倆一只蟲笛。
「有危難，吹此笛。咱們就此別過。」
「是。主子，保重。」
「保重。」
朱庭掛上蟲笛，他沒說什麼保重不保，心裡頭就掛心大夫的安危。
「主子，您可要好好顧著夫子，我朱庭還想和他說說話，聊聊天。」
朱平真快被這孩子給氣死：「你怎麼這般和主子說話！」
車門內什麼承諾也沒應，藺炎心力不致交瘁，但不見血色的小臉，令他恐懼、無力—
手指勾著門板，不發一語的將門緩緩地拉下—
按朱庭說的，他們的馬車也隨那輛馬車並行，就在那少有的綠地處假意歇腳。
熾燕軍馬蹄喝止，駿馬嘶了一聲，為首的將領睨視這兩部馬車，回頭喊了一名穿著普通點的官役服小兵。
「你說的是哪兩人？」
小兵認真盯瞅了一番，指著朱平朱庭，熾燕軍將領順指瞅他們倆一番，而後翻身下馬，拱手。
「兩位，在下易幪，在下曾受一恩人相救，念茲在茲，就想好好答謝恩人救命之恩。」
朱庭大膽地回一句：「可是咱們救了你？可我沒印象。」
朱平心頭顫了一大下，心裡頭將所有神佛都拜了一回，眼前易幪他見過兩回，說他忠心耿耿，此人又像是多了點什麼想念，才總是不得王爺重用。現在他只盼易幪沒認出他們父子兩。
易幪仔細地打量朱庭兩眼，而後故作斯文莞爾失笑：「不，救在下的是一名江湖俠士，興許也是個大夫，滿身藥味。」眼神瞟向眼前兩座馬車，又是一招以退為進，演得謙和有禮：「在下就是聽咱這小兄弟說……說你這馬車飄著藥味，哎呀，在下尋人心切，不願放過一絲蛛絲馬跡。還望兩位就讓在下望眼車內人，是否為在下恩人」
這些話聽著就是屁話，可朱庭和朱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搪塞，易幪也沒讓他們開口，未出鞘的長劍一轉，兩輛馬車車門同時打開。
一輛車內沒人，就載滿畫軸和幾捆蜀川的繡布。另一輛馬車多了層布幔，門打開了卻不見裡頭，易幪問也沒問的執劍撩起布幔。
而後放下，回頭蹙緊眉頭。
「人呢？」
朱平和朱庭面面相覷，朱庭反應快些，機靈地反問。
「恩人嗎？你的恩人，你怎能問我。」無辜巴巴的望著他。
魚目混珠，他使得很好。
易幪躍上馬駒，在馬車四周轉了一圈，嘖了一大聲後便吆喝手下離去。朱庭見他們離去便趕緊撩起布幔。
「爹！人呢？」
車內空無一人—
遠處銀髮隨風飄逸，身上綁著一抹小身子，急奔不知幾十里，黃沙枯草飛舞，伴著冰霜，看不清的視線中，藺炎像是熟知這片黃土一般，左走兩步後單腳一頓，腳底踩上一座灰色石基，轟隆隆的黃土如浪上下浮動，一座石拱門隨黃土傾瀉而出。石做拱門無雕刻，唯有幾個不是漢字的字刻在上頭，高有二十尺高，是由一顆顆大石頭堆砌而成，每一塊大石都比人大上數十倍，石寬看著也有二十人張臂寬，可這片黃土上也就只有這扇拱門。拱門內是一大沙流如駭浪—
「麟兒，快到了……」
縱身一躍—
沙流如虎吞食，唰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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