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麒麟紋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4-22 22:15 字数：2294
黃沙如流，一縷細沙流通過窄口，如入沙漏壺底聚成一小小沙流尖塔。
藺炎抱著小身子在沙堆中滾了兩圈，他本想拿出身上的火折子點燈，才想起日前將火折子給了朱平燒椅墊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聲音變得敏感，可就在這壺瓶般的大沙坑中除了流沙的唏囌聲，是什麼也聽不見，如瞎子摸象手掌摸地，四處摸索。手掌摸到了石塊，石塊上埳著大鐵鉤，側邊刻了幾個字，因為不是漢字，藺炎又多摸了兩回。
「東南方。那麼……東方……」
順著方位而行，又走了四十五步後蹲身，這回就順利多了，才蹲下就摸到鐵鉤，手指順刻字描繪。
確定後手掌貼上鐵鉤，一根根手指攥圈鉤環，提氣向上一拉。鐵鉤底下是一長長串串的鐵鍊，沈重的鐵鍊摩擦石塊，發出鐵鍊拖行的唧唧聲，還不時碰撞出點點花火，接著一管涼颼颼的冷風吹過，冷風越吹越涼，如冬日冷風吹過冰角撩白霧冷煙般刺骨冷冽。
滾嚕嚕嚕—
在藺炎說的東方之處，一顆青色火球照亮了風口小徑，火球隨著小徑的牆垣軌道而動，所到之處，燭台也在一瞬點亮，原理和白蓮教地道相似都是將火球裹上波斯來的鬼火粉碰觸空氣後點燃一盞盞火炬。
「上回在車子裡頭和你說的巨石陣，麟兒還記得吧。」
這是他第六十四天的自言自語，他像是想彌補與褚麟分開的日子，在他昏迷後的每一天，都和他說上一段自己發生的故事。
微熱的火炬拉長他的身影，銀髮在火光下閃動鬼魅波光，他踩過石階，踏上地道石塊，走得不疾不徐，倒像是不管褚麟聽不聽得見，他就想好好的和褚麟介紹這小地方。
「……當年你先祖褚風破巨石陣，兩百年後小宛國便接手這地，直到滅國前，遇韓林兒。韓林兒見小宛國大勢已去，地上的城壘已成黃沙焦土，便暗中就了小宛國數百人，就是從這地底水道而逃。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沒見著水？」
嘴角露出溫柔的笑，眼神眺望遠處光火，一盞盞火光在的眼瞳裡跳舞搖擺火足。
「說起來韓林兒也是狡詐，他打著救小宛國之名，實則他就想佔這地道為己有，待小宛國人一走，他便在地道裡佈陣。東火、南木、西金、北水，中土。水道自然都讓他給彎道向北方。」
石道並非直線長通，還是成一大圓弧，有點像是順著懸崖峭壁鑽鑿，卻又不如峭壁表面般曲折，而是完整的半圓弧狀。走了半時辰後整條小徑除了他的聲音和腳步聲，又多了一道水聲。
嘩啦唏啦—
「聽見了吧。是水聲，待會兒你得忍著點，那扇水簾的水冰得刺骨，水勁也強，你得抱緊些。」
然，只有水聲回應他的溫柔。
他扯緊綁帶，下一瞬毫不猶豫的一個箭步奔破水簾，水簾水勁如巨石撞身，他在水簾內停步擋下落水的勁道，提氣後一個翻身滾過簾後。簾後是冰晶覆岩的冰滑，天頂全是一根根懸掛在頂端的尖頭冰柱，隨著他肩頭落地時狠狠的撞擊響顫動，冰柱隨時都有可能成為穿腸刺眼的兇器。隨後，他和褚麟的小身子隨著冰面滑行數十呎後，撞上一面冰牆才止住滑行。
藺炎仰眸一望，見著這一大面冰牆後失笑，雙手臂摟著小身子，舒了口氣。
「到了。麟兒，咱們到了。」
像是早有預備，他在自己的靴子上綁了縫上三角形小釘子的鞋繩，踏腳時小釘子就埳在冰面上增加摩擦止滑。扶著冰牆起身，火光下的冰室裡有一面白與藍交織的湖面，湖面上有石梯直通湖中心的大冰柩。藺炎步入湖中心的小冰島上，小冰島上除了四方形的大冰柩，還有一張掛虎皮的冰椅。
「……這裡我和你說過了吧。是韓林兒的棺木。麟兒，你說這麼這算不算是三位魔頭齊聚一室？哈哈……你該張眼瞅瞅，瞅瞅這冰柩裏頭的老魔頭，嗯？睜眼瞅瞅？」
毫無血色的小臉連一縷氣息也捉不住，藺炎鳳眸流動一抹悲傷水光，吐了口哽咽的長氣後將褚麟放在冰床上。
「……毒性反噬還沒醫呢，瞧我傻的，傻得讓你睜眼。」
他沒瘋，真的沒瘋，麟兒沒死，還有一縷氣，待反噬醫好後就能清醒—
一切都待反噬醫好—
他便沒事了。
＊＊＊
地底古城不見日光，藺炎也不知時日，餓了便繞過水陣，直往中土陣摘些土底下生長的薯豆，再拿到火陣裏頭悶烤，這會兒煮了一鍋熱土豆湯，繞過中土陣後再往冰柩走，否則抄近路通過那扇水簾，這鍋湯也毀了。
「麟兒！這湯你得嚐嚐，保證沒上回那股焦味。」
冰柩上的小人兒還在沉睡，但手胳膊上的黑血絲明顯的淡了不少，只剩下一兩條粗血絲浮在上頭。藺炎盛了一碗湯後，很順手的、很熟稔的在褚麟背後放了兩塊大冰腳後鋪上虎皮軟墊，雙手提起他的小臉，扣著下巴，將一勺勺的湯灌進他的肚子裡，溢出的自然比流滾下肚的多，藺炎每每見著他嘴角流出的湯液都會忍不住紅了眼眶。
「難喝？多喝點吧……我還割傷手呢。」
他將手攤開，手掌心裂了一痕兩寸長的血痕，沒抹藥膏，血珠還掛在上頭，他一彎手勺湯，血珠就順著他手腕流成一條血流。
「苦肉計？就你不心疼我。知道了……下回……下回……」
忍不住哽咽，褚麟興許一點兒也不心疼他……
連闔眼前也沒想過留一句話給他。不過！他也不需要他留什麼話，因為褚麟沒死，他還有氣！
還有氣—
癱坐在冰柩旁，他手攥著褚麟的小手，額頭就貼在冰冷冷的手背上，失聲痛哭。
「雪都要融了……麟兒……快醒來……」
春日一過，這小冰島也會消失，直到秋末才再次結霜結凍，算著日子，褚麟再不醒，就得離開冰柩。離開後，他便不知道還能怎麼救他……
「……熱……」
細細的一聲令藺炎止住哭泣—
冰室內嘩啦啦的水聲流動，偶爾結冰的冰腳碎裂發出喀嚓嚓的聲響外，最吵的就是他的呼吸聲。
嘶—呼—
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還想著是錯覺，他攥了攥褚麟的手，手掌心的血染了他一手鮮紅，他用帕巾擦抹，一抹，嚇了一跳。
是麒麟紋！
褚麟後頸上的麒麟紋現下完全貼在他的手背上，與他的手合為一體。藺炎不解，他將手抽離又擰了一條濕帕巾擦拭染血的小手，而後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麒麟紋是聞到他手心的血味而來，直繞著褚麟的小手轉，然，麒麟紋每轉一圈，交握的手就熱了一些。
冰室裡多一道呼吸聲—
只見褚麟病白的小嘴動了動—
「……好熱……」
藺炎抱著小身子在沙堆中滾了兩圈，他本想拿出身上的火折子點燈，才想起日前將火折子給了朱平燒椅墊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聲音變得敏感，可就在這壺瓶般的大沙坑中除了流沙的唏囌聲，是什麼也聽不見，如瞎子摸象手掌摸地，四處摸索。手掌摸到了石塊，石塊上埳著大鐵鉤，側邊刻了幾個字，因為不是漢字，藺炎又多摸了兩回。
「東南方。那麼……東方……」
順著方位而行，又走了四十五步後蹲身，這回就順利多了，才蹲下就摸到鐵鉤，手指順刻字描繪。
確定後手掌貼上鐵鉤，一根根手指攥圈鉤環，提氣向上一拉。鐵鉤底下是一長長串串的鐵鍊，沈重的鐵鍊摩擦石塊，發出鐵鍊拖行的唧唧聲，還不時碰撞出點點花火，接著一管涼颼颼的冷風吹過，冷風越吹越涼，如冬日冷風吹過冰角撩白霧冷煙般刺骨冷冽。
滾嚕嚕嚕—
在藺炎說的東方之處，一顆青色火球照亮了風口小徑，火球隨著小徑的牆垣軌道而動，所到之處，燭台也在一瞬點亮，原理和白蓮教地道相似都是將火球裹上波斯來的鬼火粉碰觸空氣後點燃一盞盞火炬。
「上回在車子裡頭和你說的巨石陣，麟兒還記得吧。」
這是他第六十四天的自言自語，他像是想彌補與褚麟分開的日子，在他昏迷後的每一天，都和他說上一段自己發生的故事。
微熱的火炬拉長他的身影，銀髮在火光下閃動鬼魅波光，他踩過石階，踏上地道石塊，走得不疾不徐，倒像是不管褚麟聽不聽得見，他就想好好的和褚麟介紹這小地方。
「……當年你先祖褚風破巨石陣，兩百年後小宛國便接手這地，直到滅國前，遇韓林兒。韓林兒見小宛國大勢已去，地上的城壘已成黃沙焦土，便暗中就了小宛國數百人，就是從這地底水道而逃。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沒見著水？」
嘴角露出溫柔的笑，眼神眺望遠處光火，一盞盞火光在的眼瞳裡跳舞搖擺火足。
「說起來韓林兒也是狡詐，他打著救小宛國之名，實則他就想佔這地道為己有，待小宛國人一走，他便在地道裡佈陣。東火、南木、西金、北水，中土。水道自然都讓他給彎道向北方。」
石道並非直線長通，還是成一大圓弧，有點像是順著懸崖峭壁鑽鑿，卻又不如峭壁表面般曲折，而是完整的半圓弧狀。走了半時辰後整條小徑除了他的聲音和腳步聲，又多了一道水聲。
嘩啦唏啦—
「聽見了吧。是水聲，待會兒你得忍著點，那扇水簾的水冰得刺骨，水勁也強，你得抱緊些。」
然，只有水聲回應他的溫柔。
他扯緊綁帶，下一瞬毫不猶豫的一個箭步奔破水簾，水簾水勁如巨石撞身，他在水簾內停步擋下落水的勁道，提氣後一個翻身滾過簾後。簾後是冰晶覆岩的冰滑，天頂全是一根根懸掛在頂端的尖頭冰柱，隨著他肩頭落地時狠狠的撞擊響顫動，冰柱隨時都有可能成為穿腸刺眼的兇器。隨後，他和褚麟的小身子隨著冰面滑行數十呎後，撞上一面冰牆才止住滑行。
藺炎仰眸一望，見著這一大面冰牆後失笑，雙手臂摟著小身子，舒了口氣。
「到了。麟兒，咱們到了。」
像是早有預備，他在自己的靴子上綁了縫上三角形小釘子的鞋繩，踏腳時小釘子就埳在冰面上增加摩擦止滑。扶著冰牆起身，火光下的冰室裡有一面白與藍交織的湖面，湖面上有石梯直通湖中心的大冰柩。藺炎步入湖中心的小冰島上，小冰島上除了四方形的大冰柩，還有一張掛虎皮的冰椅。
「……這裡我和你說過了吧。是韓林兒的棺木。麟兒，你說這麼這算不算是三位魔頭齊聚一室？哈哈……你該張眼瞅瞅，瞅瞅這冰柩裏頭的老魔頭，嗯？睜眼瞅瞅？」
毫無血色的小臉連一縷氣息也捉不住，藺炎鳳眸流動一抹悲傷水光，吐了口哽咽的長氣後將褚麟放在冰床上。
「……毒性反噬還沒醫呢，瞧我傻的，傻得讓你睜眼。」
他沒瘋，真的沒瘋，麟兒沒死，還有一縷氣，待反噬醫好後就能清醒—
一切都待反噬醫好—
他便沒事了。
＊＊＊
地底古城不見日光，藺炎也不知時日，餓了便繞過水陣，直往中土陣摘些土底下生長的薯豆，再拿到火陣裏頭悶烤，這會兒煮了一鍋熱土豆湯，繞過中土陣後再往冰柩走，否則抄近路通過那扇水簾，這鍋湯也毀了。
「麟兒！這湯你得嚐嚐，保證沒上回那股焦味。」
冰柩上的小人兒還在沉睡，但手胳膊上的黑血絲明顯的淡了不少，只剩下一兩條粗血絲浮在上頭。藺炎盛了一碗湯後，很順手的、很熟稔的在褚麟背後放了兩塊大冰腳後鋪上虎皮軟墊，雙手提起他的小臉，扣著下巴，將一勺勺的湯灌進他的肚子裡，溢出的自然比流滾下肚的多，藺炎每每見著他嘴角流出的湯液都會忍不住紅了眼眶。
「難喝？多喝點吧……我還割傷手呢。」
他將手攤開，手掌心裂了一痕兩寸長的血痕，沒抹藥膏，血珠還掛在上頭，他一彎手勺湯，血珠就順著他手腕流成一條血流。
「苦肉計？就你不心疼我。知道了……下回……下回……」
忍不住哽咽，褚麟興許一點兒也不心疼他……
連闔眼前也沒想過留一句話給他。不過！他也不需要他留什麼話，因為褚麟沒死，他還有氣！
還有氣—
癱坐在冰柩旁，他手攥著褚麟的小手，額頭就貼在冰冷冷的手背上，失聲痛哭。
「雪都要融了……麟兒……快醒來……」
春日一過，這小冰島也會消失，直到秋末才再次結霜結凍，算著日子，褚麟再不醒，就得離開冰柩。離開後，他便不知道還能怎麼救他……
「……熱……」
細細的一聲令藺炎止住哭泣—
冰室內嘩啦啦的水聲流動，偶爾結冰的冰腳碎裂發出喀嚓嚓的聲響外，最吵的就是他的呼吸聲。
嘶—呼—
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還想著是錯覺，他攥了攥褚麟的手，手掌心的血染了他一手鮮紅，他用帕巾擦抹，一抹，嚇了一跳。
是麒麟紋！
褚麟後頸上的麒麟紋現下完全貼在他的手背上，與他的手合為一體。藺炎不解，他將手抽離又擰了一條濕帕巾擦拭染血的小手，而後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麒麟紋是聞到他手心的血味而來，直繞著褚麟的小手轉，然，麒麟紋每轉一圈，交握的手就熱了一些。
冰室裡多一道呼吸聲—
只見褚麟病白的小嘴動了動—
「……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