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囹圄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5-25 18:43 字数：2514
褚莊門前，梁上小鈴鈴鈴作響，伴隨一聲馬鞭落下，白髮褚昂躬身送客，直到馬車遠走才緩緩彎起老身，緩步緩步的走入府。
自跨入門檻後，踩在長廊的每踩一步，他的身子都發出一聲嗑咖聲響，突變的骨骼撐著原本過大的衣裳，沒一瞬身形轉高，衣裳也變得合身，伸手拉住過寬的腰帶，刷地一聲束緊，貼合腰縫的腰帶邊多了一串刻著褚家兩字的玉牌。
厚實的老者沒一瞬成了英姿颯挺的白髮老者，就見他單手撫過下巴的白鬍子，立足於長廊之上，遠望庭院裡的小橋流水。
「宗主！」
長廊另一頭一道身影走近，喘口氣後畢恭畢敬地作揖，喊了老者一聲。
「宗主！」
「褚安啊，徐因來消息沒？」
「尚未。」
褚安眉宇擰緊，看起來有是憂心忡忡，不過按著主子說的，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今天皇上找到這兒來了，就代表他們麟兒還活著。
「宗主，您就不怕那皇上真等到酉時。」
褚方平摸摸白鬍子：「怕。我怕死了我。」
「嘖。瞧您那副淡定樣，奴才還以為你掌控大局呢。」
褚方平抬腿就給他一腳，叨罵他兩句沒規沒矩：「還好他還念著麟兒……，否則這一計又怎麼能成。」
「可奴才怎麼看，都覺得皇上不會放過麟兒。您這不是幫倒忙？」
說這句話時，褚安是真心責怪自家主子，還什麼計呢，瞅瞅那皇帝急忙奔行的憤怒模樣，看著就是想將褚麟綁回身邊。
「這叫下引子。你懂不懂。」
「什麼引子？」
褚方平背過雙手，又轉了個方向往長廊的盡頭走去，轉個彎，庭院成了冬景，一片落霜雪白，梅枝沾雪，樹根覆霜。
「我下的引子就是讓皇上聽聽天璽給了火麒麟和凡人千年相戀的故事，讓他烙下印象。」
「好讓皇上恨死他們倆？追殺他們？宗主，你也恁壞心。」
要他是皇上，霸道如此又怎會甘心放手！他這個奴才都想明白的事，主子怎地就沒想透。
褚方平回頭又給了褚安兩腿吃，還嚷著就讓他貧嘴，今天他就教訓教訓他。鬧過一陣後，褚安還真動怒了，嚷著說他不就是擔心麟兒，要不宗主今日就開門見山把那什麼引子和計謀說清楚。褚方平本想拉哩拉雜的說清楚，回頭又想，他是主子，他是奴，憑什麼他得說個明白，抬手罷袖。
「總之，皇上若真對麟兒動真情，他會知道該怎麼做。你！給我這主子備膳去！」
師祖褚風的流年只安了雉麒轉世來褚家，其後轉世轉生，皆是輕描淡寫，他這般擅作主張，干擾流年，也不知道麟兒未來將會如何—
嘆了口氣，他只盼—
臨終前還能再抱抱他。
＊＊＊
回敃州山頭，兩人爬坡入山頂，空氣接著稀薄，吐息間滿是白霧寒氣，連腳下都能踩著早晨結凍的冰霜，有太陽時還沒這般凍，背光處卻讓人冷得刺骨。
褚麟顧著玩，光是踩地上冰霜就讓他一路玩上山，玩到流鼻水也沒知覺，努努鼻頭，醜八八的吸著鼻水。
「一定得綁這條線嗎？」
腰際間讓藺炎用一條布綁在一塊，這讓他想起以前朱庭也常用布線綁著小兔子，讓兔子領著他跑，可野兔跑得急又快，他短腿跟不上，往往都是摔了一身泥。
「得綁。沒第二句話說。」
語氣平淡，不容反抗。
「那拉長點？」
「不准。」
霸道的不准，惹褚麟撇嘴，藺炎見他撇嘴，胸口一股沒來由的悶氣湧上，抬手就給他一個爆栗。
「沒第二句話。這山頭跌下去有你好受。」
剛剛，就是一刻前，他不過是一轉身，這小身子就一溜煙的跑到懸崖邊，差那麼一步碎身萬斷，他還嘿嘿嘿的喊好玩。
腰間的束繩微微微微地顫動，藺炎連頭也不必回，再飄一句威脅。
「你一解開，我便修理你。」
「藺炎。」
「閉嘴。」
聽這委屈巴巴的呼喊聲，那張嘴說出來的話一定又是歪理。褚麟呿他一聲，還真的不說話。藺炎瞄他兩眼，發現他衣服上沾了一片泥，順手為他拍拍，越拍越多泥，還滲出不少樹皮。
「你衣服裡藏什麼？」
褚麟別過無神的圓眼，他很乖，他不說話。
藺炎擰眉，他乾脆的停下腳步，轉身為他整理衣領中的泥土漬，才拉開一邊的衣領一堆樹皮和花掉了出來。
「木蓮？」
褚麟沒焦距的亂摸，摸到了木蓮後一朵朵放在手上，然後攥過他的手全都放在他手上。
「給我？」
褚麟抿緊唇片，也不點頭不搖頭，他就是淘氣的不作聲。藺炎無奈嘆氣。
「你說，你說。」
「送你的。生辰禮物。」
藺炎一愣，百感交集。小時候他教過褚麟，人待他好，他便待人好，一如他待他好，褚麟也待他好，以至於後來王爺戀他，褚麟也跟著戀王爺。
他伸手摸摸褚麟的頭，一如孩提時候輕柔，暗自吞下哽咽，說不出口的單相思。
「那就調鬆五寸。」
「五寸！」這般少！小短指拉出了一小段距離。
「太多？那兩寸。」
「不不，五寸就五寸。呿。」
急得很，褚麟挺著小肚子讓藺炎鬆開束帶，貪玩全寫在臉上，藺炎也是順著他，鬆開五寸長後伴著他跑過半個小山頭。越往山頂，小徑越是染白，白雪之中偶有獸物的小腳印，藺炎偶爾見著兔子狐狸便喊褚麟瞅瞅，可惜褚麟看不著。
「狐狸？和狼一個樣？」
「小一點。顏色也不一般。」
「那多大。」
「就這般大。」
小眉頭越擰越緊，這藺炎恁欺負人，欺負他看不見，話也就說得不清不楚！
「啊～！顏色是什麼色！哪般大又多大！還有長什麼樣，你也不說個清楚！」
雙手一插腰，小身子氣呼呼的停在原處。
藺炎是忙著捉一隻小小狐狸才分神，沒將話說清楚，現在看著炸毛的褚麟沒生氣還覺得有趣。他耐心的攥過他的手摸向懷裏的小小狐狸，沒錯過褚麟瞬間睜大的驚奇眼神。
「這是小小狐狸，大概就我兩個手掌這般大，這是耳朵，鼻子尖尖的。」
褚麟無神的圓眼睜得老大，能摸著狐狸，他現在什麼脾氣都沒了，稀奇的東摸西摸，還給了藺炎一抹傻氣天真的嘿嘿嘿，末了還想拉開衣領將狐狸往懷裡塞。藺炎趕忙的制止他，說狐狸野性重，能讓他摸，那是因為這隻狐狸還小，不懂得攻擊人，遇著大一點的，要靠近還得防著些。無可奈何的放走狐狸，褚麟看起來像是想養一隻小狐狸，但他沒說，就是隨著狐狸離去的腳步聲遠望。
「養狐狸留不住的。」
褚麟沈默了很久，恰恰恰的敲著拐杖。
「嗯……養什麼都留不住。」
他無法不想起王爺府上曾擁有的那一片野兔林，春天生時，那滿山的野兔奔跑，和朱庭追兔子的笑聲彷猶在耳。
藺炎將他臉上的落寞和傷神看在眼裡，那又是他不懂得傷心，既然不懂，那便讓他成為過往。
「興許能養狗。」
「真要養？」
「來日，找一處小地方住，便養兩隻狗。回頭你給想想名字。」
褚麟低著頭，嘴角露出淺淺微笑，卻不再應聲—
過往纏繞，太過折磨，如今困守，他自陷囹圄……
＊＊＊
南佬的話：
哇！感謝118再次打賞！感謝你喜歡第九世～謝謝謝～
感謝推薦贈月票打賞～南佬忙過頭了～最近真的是壓縮時間寫文，感謝小書迷體諒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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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實的老者沒一瞬成了英姿颯挺的白髮老者，就見他單手撫過下巴的白鬍子，立足於長廊之上，遠望庭院裡的小橋流水。
「宗主！」
長廊另一頭一道身影走近，喘口氣後畢恭畢敬地作揖，喊了老者一聲。
「宗主！」
「褚安啊，徐因來消息沒？」
「尚未。」
褚安眉宇擰緊，看起來有是憂心忡忡，不過按著主子說的，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今天皇上找到這兒來了，就代表他們麟兒還活著。
「宗主，您就不怕那皇上真等到酉時。」
褚方平摸摸白鬍子：「怕。我怕死了我。」
「嘖。瞧您那副淡定樣，奴才還以為你掌控大局呢。」
褚方平抬腿就給他一腳，叨罵他兩句沒規沒矩：「還好他還念著麟兒……，否則這一計又怎麼能成。」
「可奴才怎麼看，都覺得皇上不會放過麟兒。您這不是幫倒忙？」
說這句話時，褚安是真心責怪自家主子，還什麼計呢，瞅瞅那皇帝急忙奔行的憤怒模樣，看著就是想將褚麟綁回身邊。
「這叫下引子。你懂不懂。」
「什麼引子？」
褚方平背過雙手，又轉了個方向往長廊的盡頭走去，轉個彎，庭院成了冬景，一片落霜雪白，梅枝沾雪，樹根覆霜。
「我下的引子就是讓皇上聽聽天璽給了火麒麟和凡人千年相戀的故事，讓他烙下印象。」
「好讓皇上恨死他們倆？追殺他們？宗主，你也恁壞心。」
要他是皇上，霸道如此又怎會甘心放手！他這個奴才都想明白的事，主子怎地就沒想透。
褚方平回頭又給了褚安兩腿吃，還嚷著就讓他貧嘴，今天他就教訓教訓他。鬧過一陣後，褚安還真動怒了，嚷著說他不就是擔心麟兒，要不宗主今日就開門見山把那什麼引子和計謀說清楚。褚方平本想拉哩拉雜的說清楚，回頭又想，他是主子，他是奴，憑什麼他得說個明白，抬手罷袖。
「總之，皇上若真對麟兒動真情，他會知道該怎麼做。你！給我這主子備膳去！」
師祖褚風的流年只安了雉麒轉世來褚家，其後轉世轉生，皆是輕描淡寫，他這般擅作主張，干擾流年，也不知道麟兒未來將會如何—
嘆了口氣，他只盼—
臨終前還能再抱抱他。
＊＊＊
回敃州山頭，兩人爬坡入山頂，空氣接著稀薄，吐息間滿是白霧寒氣，連腳下都能踩著早晨結凍的冰霜，有太陽時還沒這般凍，背光處卻讓人冷得刺骨。
褚麟顧著玩，光是踩地上冰霜就讓他一路玩上山，玩到流鼻水也沒知覺，努努鼻頭，醜八八的吸著鼻水。
「一定得綁這條線嗎？」
腰際間讓藺炎用一條布綁在一塊，這讓他想起以前朱庭也常用布線綁著小兔子，讓兔子領著他跑，可野兔跑得急又快，他短腿跟不上，往往都是摔了一身泥。
「得綁。沒第二句話說。」
語氣平淡，不容反抗。
「那拉長點？」
「不准。」
霸道的不准，惹褚麟撇嘴，藺炎見他撇嘴，胸口一股沒來由的悶氣湧上，抬手就給他一個爆栗。
「沒第二句話。這山頭跌下去有你好受。」
剛剛，就是一刻前，他不過是一轉身，這小身子就一溜煙的跑到懸崖邊，差那麼一步碎身萬斷，他還嘿嘿嘿的喊好玩。
腰間的束繩微微微微地顫動，藺炎連頭也不必回，再飄一句威脅。
「你一解開，我便修理你。」
「藺炎。」
「閉嘴。」
聽這委屈巴巴的呼喊聲，那張嘴說出來的話一定又是歪理。褚麟呿他一聲，還真的不說話。藺炎瞄他兩眼，發現他衣服上沾了一片泥，順手為他拍拍，越拍越多泥，還滲出不少樹皮。
「你衣服裡藏什麼？」
褚麟別過無神的圓眼，他很乖，他不說話。
藺炎擰眉，他乾脆的停下腳步，轉身為他整理衣領中的泥土漬，才拉開一邊的衣領一堆樹皮和花掉了出來。
「木蓮？」
褚麟沒焦距的亂摸，摸到了木蓮後一朵朵放在手上，然後攥過他的手全都放在他手上。
「給我？」
褚麟抿緊唇片，也不點頭不搖頭，他就是淘氣的不作聲。藺炎無奈嘆氣。
「你說，你說。」
「送你的。生辰禮物。」
藺炎一愣，百感交集。小時候他教過褚麟，人待他好，他便待人好，一如他待他好，褚麟也待他好，以至於後來王爺戀他，褚麟也跟著戀王爺。
他伸手摸摸褚麟的頭，一如孩提時候輕柔，暗自吞下哽咽，說不出口的單相思。
「那就調鬆五寸。」
「五寸！」這般少！小短指拉出了一小段距離。
「太多？那兩寸。」
「不不，五寸就五寸。呿。」
急得很，褚麟挺著小肚子讓藺炎鬆開束帶，貪玩全寫在臉上，藺炎也是順著他，鬆開五寸長後伴著他跑過半個小山頭。越往山頂，小徑越是染白，白雪之中偶有獸物的小腳印，藺炎偶爾見著兔子狐狸便喊褚麟瞅瞅，可惜褚麟看不著。
「狐狸？和狼一個樣？」
「小一點。顏色也不一般。」
「那多大。」
「就這般大。」
小眉頭越擰越緊，這藺炎恁欺負人，欺負他看不見，話也就說得不清不楚！
「啊～！顏色是什麼色！哪般大又多大！還有長什麼樣，你也不說個清楚！」
雙手一插腰，小身子氣呼呼的停在原處。
藺炎是忙著捉一隻小小狐狸才分神，沒將話說清楚，現在看著炸毛的褚麟沒生氣還覺得有趣。他耐心的攥過他的手摸向懷裏的小小狐狸，沒錯過褚麟瞬間睜大的驚奇眼神。
「這是小小狐狸，大概就我兩個手掌這般大，這是耳朵，鼻子尖尖的。」
褚麟無神的圓眼睜得老大，能摸著狐狸，他現在什麼脾氣都沒了，稀奇的東摸西摸，還給了藺炎一抹傻氣天真的嘿嘿嘿，末了還想拉開衣領將狐狸往懷裡塞。藺炎趕忙的制止他，說狐狸野性重，能讓他摸，那是因為這隻狐狸還小，不懂得攻擊人，遇著大一點的，要靠近還得防著些。無可奈何的放走狐狸，褚麟看起來像是想養一隻小狐狸，但他沒說，就是隨著狐狸離去的腳步聲遠望。
「養狐狸留不住的。」
褚麟沈默了很久，恰恰恰的敲著拐杖。
「嗯……養什麼都留不住。」
他無法不想起王爺府上曾擁有的那一片野兔林，春天生時，那滿山的野兔奔跑，和朱庭追兔子的笑聲彷猶在耳。
藺炎將他臉上的落寞和傷神看在眼裡，那又是他不懂得傷心，既然不懂，那便讓他成為過往。
「興許能養狗。」
「真要養？」
「來日，找一處小地方住，便養兩隻狗。回頭你給想想名字。」
褚麟低著頭，嘴角露出淺淺微笑，卻不再應聲—
過往纏繞，太過折磨，如今困守，他自陷囹圄……
＊＊＊
南佬的話：
哇！感謝118再次打賞！感謝你喜歡第九世～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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