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辛苦了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1-28 00:06 字数：3419
隨詹捷進門的還有江冊，他再看見兒子時也是一頓。
「怎麼在這兒？」
江鳴收回眼神，別過眼：「這個病人比較香。」
在江冊想開口低聲斥責時，褚苒昀噗嗤大笑，她喊了兩聲孩子，拍拍床側讓他過去，江鳴瞄她幾眼後走向她。
「待著、待著，陪奶奶說說話也好。」
江冊蹙眉瞟了江鳴一眼就怕他無禮，回頭拍拍詹捷：「褚夫人，詹捷不需要我介紹了吧。」
褚苒昀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褚夫人的病需要動刀，我們打算讓詹捷執刀。」
「是什麼病也不說明，就要在我身上劃刀。我那三個兔崽子是給你們這些醫生什麼好處！」
江冊莞爾，笑得拘謹，他也無奈，以醫生倫理來說，他該好好和病患解說病情，可褚家不想讓母親擔心，下了封口令，他一個小小外科醫生也只能遵從家屬意願。
詹捷接過病歷，翻了兩頁：「是卵巢癌，動刀就是為了摘除癌細胞，避免癌細胞滋生擴散。」
褚苒昀瞄詹捷一眼，雖說不是什麼好臉色，卻也多了幾分欣慰。這小子還算有膽識。
江冊一臉為難，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看來洋派作風的詹捷並不苟同褚家家屬作為，順著詹捷的解釋補充。
「褚夫人之所以不能行走是因為癌細胞滋生，產生腹水，進而壓迫腹腔和骨盆腔情況嚴重。」
「所以？」
詹捷維持他溫煦的笑容：「我建議在還沒擴散至淋巴前摘除卵巢和子宮，好好調養多活個十年不是問題。」
「多活十年，看你和小萣結婚，活活把我氣死嗎？」
招架不住褚苒昀犀利的問話，詹捷和江冊一樣選擇莞爾面對，他們對褚苒昀是敬畏也是謹慎，面對VIP的壓力之下不敢造次反駁。
反倒是江鳴，他隨興地坐在窗台邊，看著一旁滴滴滴的血壓心跳儀器，頭隨著儀器上的綠線擺動。
血壓60/67，過低。
心跳每分鐘只有61次，聲嗓微啞，有喘息聲。
「橫豎妳快死了。不是嗎？」
話一出，江冊趕緊說了幾句賠不是的話。江鳴還是沒理他，手指隨著心跳的綠線畫動。
「看妳是要動手術後被氣死，還是痛到死。」
「江鳴！」
詹捷呼了一大口氣，這話很嗆，卻很符合江鳴的風格。
江鳴看著她：「選一個吧。」
褚苒昀靠在病床上，笑顏逐開，而後大笑：「這個好，好，好。終於輪到我選了。」面容雖老，眼眸卻閃著睿智精光：「江醫生。」
江冊上前：「是，褚夫人需要什麼嗎？」
「不是你。說你兒子呢。」
江鳴仍盯著心電圖，聽見了，卻不打算作聲。褚苒昀也不在意，在簽署手術同意書前問他一句。
「想進手術房嗎？」
江鳴瞄她一眼：「妳有辦法？」
褚苒昀絲毫不在意他的無禮：「江醫生、詹醫生，多個小醫生遞遞手術刀，沒問題吧。」
江冊猶豫，兒子時常脫序的行為，他不能保證在面對VIP的手術之中會不會有突發狀況。相對地詹捷就顯得沒這層困擾。
「沒問題。江鳴也是外科第一名的學生，能勝任吧？江鳴。」
「當然。」
由他主刀都沒問題。
褚苒昀欣喜地簽名，之後隨著麻醉師和婦產科主任進房，病房內充滿了人氣，江鳴厭惡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江冊趁機拉他到小角落，嘮叨兩句。
「你又讓張護士一個人忙？」
江鳴別過眼，他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江鳴。」
「張寧玉只想讓我做她指定的事。」
他是神，憑什麼聽凡人指揮。
江冊無奈嘆氣：「她指示錯誤？」
「不完全對。」
「不完全？」
「她惹你討厭？」
「……不完全。」
兒子從來就不喜歡這種模稜兩可的回應，今天難得回了一句不完全對，那代表張寧玉十次有九次是對的，也代表他不討厭她。
「兒子，至少在你覺得她是對的時候，覺得不完全討厭她的時候，對她說一句辛苦了。」
江鳴仍是別眼，叛逆得很，再回頭就是瞄了眼牆上的時間。八點整，他要下班！越過江冊，幽呀晃地走出病房，有幾分悠哉樣，轉頭正巧和忙得一團亂的張寧玉對視。
「江醫生，今天晚上你再挑病人！我就！」
江鳴瞅著她，她頂著一雙疲倦累癱泛血絲的雙瞳，渾身發抖，下一秒眼眶泛紅，嘴唇發顫，無聲地流淚。
「我就……嗚……」
江鳴看著她臉頰上的水，又瞄了眼站滿家屬的第八床。
「張護士。」
「嗚……嗚嗚……」
「辛苦了。」
張寧玉猛然抬頭，一臉驚訝，江鳴也就這麼和她對視，看清楚她眼瞳裡激動和……欣喜。
好！了事！
他踩著雀躍的腳步，摸摸肚子，回家吃蛋。換下醫師袍後，晃過醫院走廊，看見江冊，隨性一喊。
「我說了辛苦了。」
江冊一愣後沒好氣地輕笑。
江鳴走過充滿消毒水的走廊，出門口時看見詹捷和一個女人靠得親暱，女人身材姣好，踩著高跟鞋，看著詹捷兩眼還會發亮，小臉紅通通的，整個身子貼在他手臂上。
「等我們結婚後，奶奶就會妥協了。」
「非萣，不急。我剛回來。」
「我想奶奶應該是氣我在美國就和你訂婚，沒通知她。」
詹捷伸手拍拍她：「等她手術後再提。先讓她安心靜養。」回頭，與江鳴四目相視，他下意識地拉開與褚非萣的距離。
「江鳴。」
江鳴沒表情，沒出聲，更沒打招呼，晃身過去。他轉轉肩頸，只覺得這副身軀異常疲倦，腳步也有點沉，沉得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步伐，頭重腳輕，走路都覺得漂浮。
六百年前，他殺了詹思雍的妻子，一刀落下給她一個痛快。而他再殺了她後，心裡卻沒有一絲喜悅，冷眼看著詹思雍抱著她痛哭嘶吼，縈繞在心裡頭那股發冷發酸的刺痛感和現在胸口徘徊不去的痛感一模一樣。
「不吃蛋了。」嘀咕一聲。
詹捷一愣往前走了兩步，想拉住他，卻讓褚非萣纏住。
「認識？」
詹捷嗯了一聲：「江醫生的孩子。」
「是那個ASD？」
詹捷臉色明顯沈下，他不喜歡這種貼標籤的說詞。褚非萣趕緊改口，討好。
「職業病。我直覺反應。嗯？」
撒嬌遷就的語氣和她女強人的外表有點不搭，可她願意。
詹捷牽起一抹要笑不笑：「妳先回去。我找江鳴一下。」
「那晚上一起吃……」
沒說完的話也不打算再說，詹捷強勢撥開她的手，她一愣，顫了下，看著詹捷的背影咬唇。
「結婚後就會好……」
離開後的詹捷在轉彎處跟上江鳴，他和以前一樣，不超線，不越界，不碰觸，乖乖地跟著他的腳步。
「江鳴，被你聽到了，我訂婚了。你呢？交女朋友了嗎……」
江鳴維持他的速度，錯過地下鐵，他就是走。詹捷探頭看了他兩眼，想說些什麼，開口卻又嗑嗑巴巴，他在江鳴面前始終帥不起來，醜態百出。
「看來是沒有。」
吐了口長氣，他低頭看著江鳴的後腳跟，亦步亦趨。江鳴喜歡穿布鞋或帆布鞋，今天也是穿著帆布靴子，搭著牛仔褲，看起來腿長得過份，順著他的腿、腰和背，大衣下微露的後頸，短髮下削瘦的下巴稜線，吞了口口乾舌燥，無法移開目光，眼前人莫名地牽動他的心緒。
「在美國我全科A、全勤，實驗課程A等，實習過後順利考取證照，考上後為兩位美國議員動了兩次大手術，也很成功。」
斂下眼，他看著江鳴的手，食指有練習綁手術結繩的繭，他也有，這是所有外科醫生的堅持得來的成就。
「同期的醫生艾克斯也為一位官員動刀，出了差錯，教授不敢得罪有權勢的艾克斯，找我頂罪。」
江鳴的腳步一頓，停了幾秒後繼續走。詹捷沒錯過他的停頓，很沒用的偷笑，而後吁了口長氣，欲言又止。
「我……的成就一夕成空，我的實力成了廢紙，在夾縫中我必須抉擇。那時候我刻意靠近褚非萣，卑鄙的讓她同情我，利用她心理諮詢師的同理心……」
話沒說完，隨著江鳴停下腳步，他撞上他，順手撈過他，與江鳴面對面，摟著肩頸的手沒有放開，江鳴似乎也不在意，抬眸，就問他想問的事。
「你為什麼要為褚苒昀動手術？」
詹捷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質問，腦子轉過許多藉口和理由。「為了在醫院有一席之地。」
說出口，卻是老實巴巴的實話。
「為什麼和褚非萣訂婚？」
詹捷一頓，苦笑：「我在你面前還真是無所遁形。」靜了幾秒後與他對視：「我需要褚家的勢力，只有他們才有辦法讓我回來。」激動的情緒，攥著江鳴肩臂的手，不自覺用力。
江鳴斂下眼，退了一步避開他攥著手臂的手。這答案讓他安心，人性本惡，更何況是討神厭的詹捷。
「為什麼要回來？」
結婚也好，成親也好。這一世，他神心大發，不想殺姓詹的妻子。他不想再看他因為失去妻子痛苦嘶吼，忽然一怔，心裡頭暗自冷笑，他竟然用了「失去」兩個字。
用了飽含留戀不捨的那兩個字。
詹捷順著他的睫毛，往下盯著他的唇：「回來看你……」別過眼後又說：「看你當醫生沒。」故作瀟灑，勾唇輕笑。
江鳴冷瞪了他一眼：「廢話。」轉身。
詹捷看著他的背影，長腿邁開跟上他，踩著他的影子，伸手假裝勾上影子上的手，無形的攥著。
在美國無數個孤單的日子，足以讓他察覺對江鳴的想念，超出太多的情感，滿溢的慾望讓他迫切的想回來。他想回來逗他笑，牽他的手，摟著他，惹他討厭。他甚至齷齪地幻想自己霸道的掠奪他的唇，吻過誘人的鎖骨，喘息間強勢的佔有他。
「江鳴。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吃飯？」
江鳴回頭，他敢卻不想，開口想拒絕，卻收回話語，又是這副神情。
「你請客。」
看見詹捷耳根微紅，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熟悉笑容，江鳴轉頭繼續前行。六百年前，詹思雍也常對他這麼笑，笑得耳根泛紅。
「辛苦了。」
他不完全討厭這樣的他。
「怎麼在這兒？」
江鳴收回眼神，別過眼：「這個病人比較香。」
在江冊想開口低聲斥責時，褚苒昀噗嗤大笑，她喊了兩聲孩子，拍拍床側讓他過去，江鳴瞄她幾眼後走向她。
「待著、待著，陪奶奶說說話也好。」
江冊蹙眉瞟了江鳴一眼就怕他無禮，回頭拍拍詹捷：「褚夫人，詹捷不需要我介紹了吧。」
褚苒昀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褚夫人的病需要動刀，我們打算讓詹捷執刀。」
「是什麼病也不說明，就要在我身上劃刀。我那三個兔崽子是給你們這些醫生什麼好處！」
江冊莞爾，笑得拘謹，他也無奈，以醫生倫理來說，他該好好和病患解說病情，可褚家不想讓母親擔心，下了封口令，他一個小小外科醫生也只能遵從家屬意願。
詹捷接過病歷，翻了兩頁：「是卵巢癌，動刀就是為了摘除癌細胞，避免癌細胞滋生擴散。」
褚苒昀瞄詹捷一眼，雖說不是什麼好臉色，卻也多了幾分欣慰。這小子還算有膽識。
江冊一臉為難，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看來洋派作風的詹捷並不苟同褚家家屬作為，順著詹捷的解釋補充。
「褚夫人之所以不能行走是因為癌細胞滋生，產生腹水，進而壓迫腹腔和骨盆腔情況嚴重。」
「所以？」
詹捷維持他溫煦的笑容：「我建議在還沒擴散至淋巴前摘除卵巢和子宮，好好調養多活個十年不是問題。」
「多活十年，看你和小萣結婚，活活把我氣死嗎？」
招架不住褚苒昀犀利的問話，詹捷和江冊一樣選擇莞爾面對，他們對褚苒昀是敬畏也是謹慎，面對VIP的壓力之下不敢造次反駁。
反倒是江鳴，他隨興地坐在窗台邊，看著一旁滴滴滴的血壓心跳儀器，頭隨著儀器上的綠線擺動。
血壓60/67，過低。
心跳每分鐘只有61次，聲嗓微啞，有喘息聲。
「橫豎妳快死了。不是嗎？」
話一出，江冊趕緊說了幾句賠不是的話。江鳴還是沒理他，手指隨著心跳的綠線畫動。
「看妳是要動手術後被氣死，還是痛到死。」
「江鳴！」
詹捷呼了一大口氣，這話很嗆，卻很符合江鳴的風格。
江鳴看著她：「選一個吧。」
褚苒昀靠在病床上，笑顏逐開，而後大笑：「這個好，好，好。終於輪到我選了。」面容雖老，眼眸卻閃著睿智精光：「江醫生。」
江冊上前：「是，褚夫人需要什麼嗎？」
「不是你。說你兒子呢。」
江鳴仍盯著心電圖，聽見了，卻不打算作聲。褚苒昀也不在意，在簽署手術同意書前問他一句。
「想進手術房嗎？」
江鳴瞄她一眼：「妳有辦法？」
褚苒昀絲毫不在意他的無禮：「江醫生、詹醫生，多個小醫生遞遞手術刀，沒問題吧。」
江冊猶豫，兒子時常脫序的行為，他不能保證在面對VIP的手術之中會不會有突發狀況。相對地詹捷就顯得沒這層困擾。
「沒問題。江鳴也是外科第一名的學生，能勝任吧？江鳴。」
「當然。」
由他主刀都沒問題。
褚苒昀欣喜地簽名，之後隨著麻醉師和婦產科主任進房，病房內充滿了人氣，江鳴厭惡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江冊趁機拉他到小角落，嘮叨兩句。
「你又讓張護士一個人忙？」
江鳴別過眼，他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江鳴。」
「張寧玉只想讓我做她指定的事。」
他是神，憑什麼聽凡人指揮。
江冊無奈嘆氣：「她指示錯誤？」
「不完全對。」
「不完全？」
「她惹你討厭？」
「……不完全。」
兒子從來就不喜歡這種模稜兩可的回應，今天難得回了一句不完全對，那代表張寧玉十次有九次是對的，也代表他不討厭她。
「兒子，至少在你覺得她是對的時候，覺得不完全討厭她的時候，對她說一句辛苦了。」
江鳴仍是別眼，叛逆得很，再回頭就是瞄了眼牆上的時間。八點整，他要下班！越過江冊，幽呀晃地走出病房，有幾分悠哉樣，轉頭正巧和忙得一團亂的張寧玉對視。
「江醫生，今天晚上你再挑病人！我就！」
江鳴瞅著她，她頂著一雙疲倦累癱泛血絲的雙瞳，渾身發抖，下一秒眼眶泛紅，嘴唇發顫，無聲地流淚。
「我就……嗚……」
江鳴看著她臉頰上的水，又瞄了眼站滿家屬的第八床。
「張護士。」
「嗚……嗚嗚……」
「辛苦了。」
張寧玉猛然抬頭，一臉驚訝，江鳴也就這麼和她對視，看清楚她眼瞳裡激動和……欣喜。
好！了事！
他踩著雀躍的腳步，摸摸肚子，回家吃蛋。換下醫師袍後，晃過醫院走廊，看見江冊，隨性一喊。
「我說了辛苦了。」
江冊一愣後沒好氣地輕笑。
江鳴走過充滿消毒水的走廊，出門口時看見詹捷和一個女人靠得親暱，女人身材姣好，踩著高跟鞋，看著詹捷兩眼還會發亮，小臉紅通通的，整個身子貼在他手臂上。
「等我們結婚後，奶奶就會妥協了。」
「非萣，不急。我剛回來。」
「我想奶奶應該是氣我在美國就和你訂婚，沒通知她。」
詹捷伸手拍拍她：「等她手術後再提。先讓她安心靜養。」回頭，與江鳴四目相視，他下意識地拉開與褚非萣的距離。
「江鳴。」
江鳴沒表情，沒出聲，更沒打招呼，晃身過去。他轉轉肩頸，只覺得這副身軀異常疲倦，腳步也有點沉，沉得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步伐，頭重腳輕，走路都覺得漂浮。
六百年前，他殺了詹思雍的妻子，一刀落下給她一個痛快。而他再殺了她後，心裡卻沒有一絲喜悅，冷眼看著詹思雍抱著她痛哭嘶吼，縈繞在心裡頭那股發冷發酸的刺痛感和現在胸口徘徊不去的痛感一模一樣。
「不吃蛋了。」嘀咕一聲。
詹捷一愣往前走了兩步，想拉住他，卻讓褚非萣纏住。
「認識？」
詹捷嗯了一聲：「江醫生的孩子。」
「是那個ASD？」
詹捷臉色明顯沈下，他不喜歡這種貼標籤的說詞。褚非萣趕緊改口，討好。
「職業病。我直覺反應。嗯？」
撒嬌遷就的語氣和她女強人的外表有點不搭，可她願意。
詹捷牽起一抹要笑不笑：「妳先回去。我找江鳴一下。」
「那晚上一起吃……」
沒說完的話也不打算再說，詹捷強勢撥開她的手，她一愣，顫了下，看著詹捷的背影咬唇。
「結婚後就會好……」
離開後的詹捷在轉彎處跟上江鳴，他和以前一樣，不超線，不越界，不碰觸，乖乖地跟著他的腳步。
「江鳴，被你聽到了，我訂婚了。你呢？交女朋友了嗎……」
江鳴維持他的速度，錯過地下鐵，他就是走。詹捷探頭看了他兩眼，想說些什麼，開口卻又嗑嗑巴巴，他在江鳴面前始終帥不起來，醜態百出。
「看來是沒有。」
吐了口長氣，他低頭看著江鳴的後腳跟，亦步亦趨。江鳴喜歡穿布鞋或帆布鞋，今天也是穿著帆布靴子，搭著牛仔褲，看起來腿長得過份，順著他的腿、腰和背，大衣下微露的後頸，短髮下削瘦的下巴稜線，吞了口口乾舌燥，無法移開目光，眼前人莫名地牽動他的心緒。
「在美國我全科A、全勤，實驗課程A等，實習過後順利考取證照，考上後為兩位美國議員動了兩次大手術，也很成功。」
斂下眼，他看著江鳴的手，食指有練習綁手術結繩的繭，他也有，這是所有外科醫生的堅持得來的成就。
「同期的醫生艾克斯也為一位官員動刀，出了差錯，教授不敢得罪有權勢的艾克斯，找我頂罪。」
江鳴的腳步一頓，停了幾秒後繼續走。詹捷沒錯過他的停頓，很沒用的偷笑，而後吁了口長氣，欲言又止。
「我……的成就一夕成空，我的實力成了廢紙，在夾縫中我必須抉擇。那時候我刻意靠近褚非萣，卑鄙的讓她同情我，利用她心理諮詢師的同理心……」
話沒說完，隨著江鳴停下腳步，他撞上他，順手撈過他，與江鳴面對面，摟著肩頸的手沒有放開，江鳴似乎也不在意，抬眸，就問他想問的事。
「你為什麼要為褚苒昀動手術？」
詹捷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質問，腦子轉過許多藉口和理由。「為了在醫院有一席之地。」
說出口，卻是老實巴巴的實話。
「為什麼和褚非萣訂婚？」
詹捷一頓，苦笑：「我在你面前還真是無所遁形。」靜了幾秒後與他對視：「我需要褚家的勢力，只有他們才有辦法讓我回來。」激動的情緒，攥著江鳴肩臂的手，不自覺用力。
江鳴斂下眼，退了一步避開他攥著手臂的手。這答案讓他安心，人性本惡，更何況是討神厭的詹捷。
「為什麼要回來？」
結婚也好，成親也好。這一世，他神心大發，不想殺姓詹的妻子。他不想再看他因為失去妻子痛苦嘶吼，忽然一怔，心裡頭暗自冷笑，他竟然用了「失去」兩個字。
用了飽含留戀不捨的那兩個字。
詹捷順著他的睫毛，往下盯著他的唇：「回來看你……」別過眼後又說：「看你當醫生沒。」故作瀟灑，勾唇輕笑。
江鳴冷瞪了他一眼：「廢話。」轉身。
詹捷看著他的背影，長腿邁開跟上他，踩著他的影子，伸手假裝勾上影子上的手，無形的攥著。
在美國無數個孤單的日子，足以讓他察覺對江鳴的想念，超出太多的情感，滿溢的慾望讓他迫切的想回來。他想回來逗他笑，牽他的手，摟著他，惹他討厭。他甚至齷齪地幻想自己霸道的掠奪他的唇，吻過誘人的鎖骨，喘息間強勢的佔有他。
「江鳴。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吃飯？」
江鳴回頭，他敢卻不想，開口想拒絕，卻收回話語，又是這副神情。
「你請客。」
看見詹捷耳根微紅，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熟悉笑容，江鳴轉頭繼續前行。六百年前，詹思雍也常對他這麼笑，笑得耳根泛紅。
「辛苦了。」
他不完全討厭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