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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無言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2-06 00:03      字数:3477
  「我不能治療他。」

  林媽錯愕:「什麼?」

  什麼什麼,他是實習醫生,只讓開開簡單處方、協助檢查,還有,安撫病人及家屬情緒。

  嗶嗶——

  林家儒臉頰泛燒紅,血壓浮動起伏不定。自閉症不懂病痛,他剛剛顧著玩,身體不舒服了也不懂表達。

  江鳴心頭揪了下,這孩子和他有點像,痛了也不知道什麼是痛。低頭探看他的腿,髒血淤積在左腿膝蓋處,完全壓迫左腿靜脈流動,連著左大腿也在短短十五分鐘內腫得和象腿一樣。

  詹捷脫去腿上部分固定器,雙指按壓浮腫的地方。

  「快準備手術房。請麻醉科張醫生也來一趟!」

  回頭交代護士,他剛剛看過X-ray片子,看不出有骨頭碎片,但現在這條象腿,卻明顯告訴他們,腿裡有東西。

  江鳴腦中出現左腿骨架和血絡,他也在找到碎片,重複摔傷,重擊處一定不只一處,瞄了眼腫大的小腿和大腿。

  「在膝蓋!應該不是碎骨,可能是樹根或荊棘。」

  詹捷戴著手套的手仔細地翻開腫得如多層肥肉堆擠在一起的膝蓋皺褶,確實有一個化膿小洞深入膝蓋。給了林爸林媽一個安心的笑容後,看了眼江鳴。

  「這裡交給你安撫,敢嗎?」

  江鳴擰眉後點頭,隨後看著詹捷和病患一同離開病房。

  實習生主要工作之一,安撫。安撫到底是什麼?

  「夫人。」

  林媽眼神複雜更不想多說什麼,她的孩子是失智自閉兒,無法獨立,更不可能當醫生,十五年來,對於自閉症所有知識都來自於自己的孩子。要她怎麼相信,自閉症也能獨立,還能當醫生。

  江鳴是神,安撫什麼他不懂,因爲無所不能的神,從來不需要被安撫。

  「那傢伙……詹捷。不會讓你們失去他的。」

  把死換成富有同情心的失去。

  林爸林媽同時一頓,沈默了好一下後林爸才輕聲說了句謝謝,之後不再開口,直到林家儒手術完畢。江鳴不知道自己是否完成安撫,時間一到,他準時離開,離開那間不允許他檢查與治療的病房。

  「聽說是你發現那根刺。」

  江冊走向他,並肩走。片子能照出的東西有限,有些太細或是被關節夾縫卡死的刺,在沒病發前,不容易發現。

  「爹。」

  「嗯?」

  「你會把痛說出來嗎?」

  江冊走了好幾步後才回答。

  「身體上的痛,會說。」

  「身體上?」

  「對,生病上的疼痛,當然會說。但是……」

  「但是?」

  「心理上的痛,很難說出口。」

  江鳴低著頭盯看腳尖走,努努嘴:「前天看完腦科的書。」

  文不對題,一向是他的專利。

  江冊習慣性地接話:「是嗎。打算專攻腦科?」

  「不。我在找BT是什麼。」

  江冊一怔,腳步停下。江鳴走兩步後也停下腳步。

  「BT,你一直沒說那是什麼。」

  江冊說不出話,眼眶微微發熱。

  「你怎麼不問我就好?」

  繼續前行,兩人並肩,一白頭一黑頭,踩著腳步,從背影看去就像真正的父子。

  江鳴低著頭走過充滿消毒水的長廊,嘖聲:「很難說出口。」

  他想過直接問,卻始終沒開口過。

  「那是你心裡的痛。」

  江冊怔愣,看著他有驚訝,也有欣慰,但有些痛,他還是說不出口。

  「我只能跟你說B.T.,Brain Tumour ,是腦腫瘤。」

  「我知道。」

  江冊用手掌偷偷拭淚:「時間或許沖淡了些什麼,是我……是我硬是留著那可能叫痛的情感。」

  「為什麼?」

  神也不留的東西,凡人卻巴著。

  江冊維持他堅強表象:「嗯……感覺說出口後,他們就會消失……從記憶裡拔除。我做不到。」抿緊唇角,不再說話。

  江鳴放緩腳步,隨他的慢步調走步。他很想憤世忌俗的大喊,說他們早就消失了,喝了孟婆湯,再回人間也認不得他!

  卻在張口後再次閉唇。

  他忽然不想說,感覺大喊過後,就再也留不住那股恨。

  原來。

  神也會巴著痛覺。

  ***

  執照考,對江鳴這尊神而言,輕而易舉。

  可考過後,卻沒有任何一家醫院願意聘用他,連著北區附屬醫院也是猶豫,遲遲沒發出聘用文件。

  「兒子。慢慢來,還是你要經營診所,爹贊助你?」

  江鳴吃晚餐,夾蛋的手頓了下後將蛋一口塞。

  診所。他都快忘了。

  「那小子呢?」

  大三升大四了吧。也應該開始實習了。

  江冊疑惑:「小子?你又欺負詹捷?」無奈搖頭。

  江鳴爬了兩口飯後用筷子喀喀兩聲:「韓東昇。」

  他只是覺得怪,那小子纏得很,卻在那晚後從此不見人影。不過,消失了也就算了,人活著哪有不消失的一天。

  江冊一臉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他沒和你聯絡?」

  心裡頭不安,多關心了一句,反倒是江鳴顯得無所謂,回也沒回,說了聲出門,背著背包離開。江冊跟上腳步後在門邊靠著,吱吱嗚嗚的。

  「韓東昇他和你聊過家裡的事?」

  「什麼事?」

  「像是他爸,家裡……任何事。」

  「韓二爺?就這樣。」

  叮咚——

  電梯打開,江鳴自顧自地進電梯,江冊再次阻擋。

  「那你知道韓二爺是誰?」

  江鳴搖頭說不知道後按下關門鈕,沒看見江冊鬆了口氣的神情。他揮去腦子裡想找韓東昇的念頭,因為這念頭,太蠢了。

  「讓他抓我回天宮嗎?」

  下樓後沒去哪,他就在樓下公園一隅,看著城市自行車,認真挑選後租了一輛。

  長腿一跨,一踩。

  很憋很蠢的練習。

  沒有神搞不定的事,可偏偏這二輪驅動自行車叛逆得很,不懂神話,不理神語,想倒就倒,摔得他四腳朝天。

  「你不會?」

  是一聲挑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江鳴跳起身後帥氣一踩,回頭:「你會?」

  嘖。這姓詹的。真會挑時間。

  詹捷也租了一輛,一身西裝加皮鞋,騎自行車,只有帥字能形容。他就這麼一跨感覺都有青草芳香,長腿再踏上腳踏板一踩,一旁姑娘隨他傾迷。

  「你說呢?」

  江鳴去他一聲。他就是單腳踩,拖著另一腳,在跨上踏板前失衡,一晃一搖的,沒他帥氣罷了。

  否則他是誰!他是神!

  他算是半騎半走過了公園小徑,停了一會兒看向不遠處那奧迪黑色轎車。昨天,也不只昨天,他幾乎這個月來都看得到那輛車停在那裡,直到他練習結束後才離開。

  不打算理會。他是神,凡人還能搞什麼,不就是那些小奸小惡,不怕。

  詹捷晃了一圈後晃到他身側,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踩,騎得慢得不能再慢。

  「上半身往前傾一些。」看見江鳴撇嘴,又說:「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這樣才能平衡啊!」

  江鳴擰眉,他不知道,但他現在知道了。往前傾身後,踩腳,一下、兩下,輪子,轉動了!

  「我我會了!」又晃了一下,腳落地平衡。

  他又試著踩動,一搖一晃,在輪子轉動間逐漸找到平衡。詹捷笑著跟上他的腳步騎,偶爾提醒兩句,但更多時候他已經習慣說反話刺激江鳴。

  「你敢跟我比賽嗎?」

  「敢又怎樣。」

  「沒怎樣。就是從這裡騎到那棵樹,看誰快。」

  「輸的,當奴隸。」

  詹捷嘴角上揚:「好!」轉頭朝他笑:「要讓你嗎?」

  江鳴撇嘴,哼地一聲:「開始!」耍詐,先喊出聲,踩腳就往前衝。

  詹捷噗嗤大笑,在後頭追趕:「太奸詐了!」

  江鳴不自覺地笑,在笑出聲那一霎,才驚覺自己再次得到那種心動的快樂,手一抖,身子一偏。

  「小心!」

  滾落地,沒想像中的痛。睜眼,是男人冒著小鬍渣的下巴,鼻息間是消毒水和醫院專屬的沐浴清香,他被抱在懷裡,連著後腦勺都讓詹捷的大手掌包著。

  「嘖。」

  詹捷也跟著嘖聲:「還敢嘖。算你輸了。」

  「不算。」

  「願賭服輸。」

  江鳴撇嘴,半撐起身時細軟的頭髮勾著東西,一轉頭,一只銀戒指被扯飛了出去。他回頭,順手一抓。

  「還你。」

  詹捷沒接過,他張開手掌。

  「江鳴。」

  抿唇後露出一抹讓人看不清的笑容。

  「幫我戴上。」

  江鳴斂下眼,他可以說不。在這世代二十多年,戒指是什麼意思,戴戒指又是什麼意思,他一清二楚。

  「我這是願賭服輸。」單手攥過他的手。

  「你願意嗎?」

  「願意。」願賭服輸哪有什麼願不願。

  沒好氣地攥緊詹捷的手,拇指和食指扣著指環,順著他的指節,一節一節滑到底。

  詹捷凝視,斂下眼:「結婚該和喜歡的人結婚……」

  江鳴為他套好戒指後,冷情抽手。

  喜歡這物……他不想再懂。

  詹捷卻在他抽手前攥住他的手,側頭逼他看向自己。

  「你願意。」

  一個翻身,像婚約誓言,溫柔細語。

  「我也願意。」

  江鳴別過臉後雙手推拒他的靠近,詹捷露出一抹苦笑後伸手壓制他的手。

  「奴隸。聽話。」

  江鳴這才不動,眼神卻看往別處。

  「看我。」

  等他回頭,詹捷有些霸道的吻上他的唇,在唇邊細語下令。

  「吻我。啊……你應該不會。那我吻你……」

  不讓江鳴反駁,低身將柔軟的唇相貼,令他激動不已。他衝動地想深吻,卻又不想急燥地結束。因為這個吻,可能是他和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吻。

  細細品嚐,像是害怕江鳴推開他,他緊緊地攥著他的手,長腿纏緊他的腿,和以往一樣,故意惹他討厭,壓制他,欺負他,緊密地和他糾纏,舌尖舔過他的唇,又是一次埋頭,霸道卻緩慢的佔有他的呼吸。

  江鳴怔愣的睜大眼,唇舌相觸的濕潤感引他發顫。令他想起六百年前的溫柔和痛,他想抵抗,掙扎再掙扎。

  一次、兩次……

  直到溫熱的唇離開,額靠額,他仍是沒推開他。

  「你……」

  詹捷笑了,手掌撫過他的臉後緩緩坐起身。

  「我結婚了。拿到醫院股東的一席大位。」

  江鳴不懂他在說什麼。他還在矛盾裡掙扎,懊惱自己沒推開他,但事實上他也知道他根本不想推開。

  被吻紅的唇微顫,輕輕抿唇,他捂著胸口。

  「股東?」

  詹捷眼瞳裡只有他的臉,半撐起身自懷裡拿出一封信。

  「江鳴。我正式聘請你。」

  他將信,塞入他手中。

  「歡迎你來本院當住院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