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醫道（二）人命價值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2-18 23:24 字数：3863
「江鳴。」
下巴靠在膝蓋間，他勾動手指，指腹蹭過詹捷指節上的手繭。
「你想回外科嗎？」
「回外科？」
「我可以安排你一個好位置。到時候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在急診室，也是想做什麼都可以。」
詹捷失笑，不是誇張的笑，帶點疲憊，也有點無奈。
「看來蕭醫生管不住你。」
江鳴給了他一個白眼。神，誰也管不住。
「詹捷。」
「嗯。」
「你現在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不懂為什麼詹捷可以安排他的職位，卻無法離開那張位置。
「做什麼都可以嗎……也不算。」
詹捷眼神順著他的睫毛、鼻樑，停留在他的唇上。江鳴的臉很小，加上修長的濃眉和深邃的眼，乍看很像混血兒，四目相視，望進他的眼瞳，眼瞳外圍是一圈深藍，眼珠子如海的漩渦，勾捲他沈淪在他眼裡的黑藍色。
「我當了股東，坐上副理事會長的位置，權力變大了，卻也發現自己只是掌權者下的一條狗。想做什麼都得看別人的眼色。」斂下眼，又說：「總覺得還不夠……我還想更自由點。」
「詹捷。急診室很自由。」
下巴靠在膝蓋，仰眸，模樣多了點孩子氣，嘴角上揚，是一抹古靈精怪的笑容。
「我也可以安排你一個位置。想做什麼都可以。」
緩緩起身，雙手收進醫袍上的大口袋裡，往後退，面對他一步一步踩下樓。
「蕭醫生也管不住你。」
不暗世事虛華的回答像一把鑰匙，解開詹捷身上纏縛的鐵鎖，下樓的背影，耳邊迴盪的輕笑聲都像勾魂鈴一樣，牽動他的心神。
跨步，詹捷手指勾住他的手。
「江……」
手機的震動，打斷他要說的話，選擇忽略電話，再開口，樓梯下方又傳出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我晚點去找你。」
江鳴維持他神一般的驕傲，嗯了一聲，詹捷似乎很喜歡他這聲嗯，嘴角牽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回頭，走下樓，途中不斷搓攥自己的手，殘留在手上的觸感，令他怦然，心跳聲怦怦怦地震動耳膜。
背部讓人拍了一下，往前踉蹌，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人是誰。
「張寧玉。」
「嗨，江醫生……唉……」
她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拖著腳步，掛著八字眉。
「唉……江醫生……禍害遺千年，這句話是真的……」
沒打算理她，於神，凡人都是禍害。
張寧玉啪嗒啪嗒的拖著腳跟在屁股後頭走，可憐巴巴的拖著他談心事。
「殺人的沒死，反而是那名警察連手術台都等不到……搶救不及，走了。」
「死了？」
張寧玉揍了他的肩一拳：「在這種時候不准說死。你都不知道他老婆帶著兩歲的孩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的，在急診室哭暈了也哭不回她老公。那場景讓人鼻酸……」
扁嘴，淚落。但江鳴得老實說，張寧玉哭起來還真難看。
「妳可以不要看。」
「你真的是！啊！啊啊！氣死人！」
嚷著氣死人，張寧玉還是跟在他身側唉聲嘆氣。
「唉……最氣人的是那個黃珊珊不想照顧嫌犯，文秋姐就讓我去照顧……媽的……我也是我媽的孩子，她會怕我不會嗎…… 」
「妳可以不要去。」
「我！我不行……這是我的工作，不去，我就沒錢了。唉……我也想照顧副會長的媽，靠靠靠靠……竟然要我去照顧嫌犯……」
「她叫林御庭。」
「我知道！」
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後又換了張可憐巴巴的臉。
「我的重點是……算了……反正我就是沒權沒勢的小護士，只能任人支配擺佈……靠。」
轉個彎後，沒精神的說了再見，往嫌犯的病房走去。江鳴瞄了她兩眼後，跟著她的腳步走向嫌犯病房。
嫌犯曾志興，子彈貫穿頸側、右大腿，翻車後摔傷頸骨，現在躺在床上頸部壓著固定器，大腿也打上骨釘，意識清醒，看見張寧玉還能說兩句下流的話。
「妳的屁股很翹，前兩天被我上的那個女人屁股跟妳差不多。」只剩手指能動，他不安分的手還猥褻的抓了空氣兩下回味。
張寧玉沒理他，將藥片放在桌上，按下平板紀錄血壓後就打算走人。
「喂，我手不能動，妳餵我吃藥。」
沒好氣的轉身，倒了杯水，拿起藥杯。
「張嘴。」
「通常都是我讓女人張嘴。」
張寧玉真的很想一巴掌呼過去：「你這種人，怎麼不死一死。」
「喔，聽妳的語氣……妳小時候有心靈創傷？霸凌？不對，家暴！」
曾志興當起心理醫生，像看穿她的脆弱一樣，一點一點攻陷她的高牆。
「一定是家暴！妳爸打妳？看妳的表情，是揍妳媽！一定是！哎唷，妳又無能為力，長大後帶妳媽逃跑了？現在獨自養妳媽？」
張寧玉直接甩他一杯冷水，曾志興嘖了兩聲，得意地舔唇。
「剛好口渴。猜中了吧！我好歹也是名校畢業的。」
他用靠手鐐的手困難的敲敲額穴。
「智慧型罪犯。」
「你到底要不要吃藥。」
「吃。妳溫柔點。放心。我不打女人，只疼女人。」
張寧玉給他一個大白眼，伸手將要湊到他嘴邊，曾志興不安分的伸手圈攥她的手，噘唇就想欺負她，張寧玉掙扎抽手，眼看唇就要碰到手，她急得眼眶發紅。
下一秒，一只尿壺擋住他的唇。
「他排泄了嗎？」
張寧玉眼眶通紅，看著眼前江鳴，眨眼流下一滴眼淚，逞強的搖搖頭，心裏湧上一股委屈。
「還沒。」背過身，偷偷地擦眼淚。
曾志興氣得跳腳，腳動不得，他全身亂顫。
「操。你拿尿壺！」
江鳴調整點滴，瞄了他的血壓和心跳後又看了他的腿，拿尿壺敲敲他的腿。
「操！你幹嘛！」
「有知覺嗎？」
曾志興蹙眉，要不是看見他敲，老實說他沒知覺。江鳴又敲了兩下，隨後用筆按他的腿一下，腿上凹出一個筆緣大小的陷，是很明顯的水腫。
「讓主治醫生來，今天晚上沒排泄，禍害就不用遺千年了，等著明天收屍。」
張寧玉驚訝地咦了一聲：「他會死嗎？」
死字一出，曾志興吞了口膽怯的口水，盯著江鳴。
「馬的。你不要亂說話……操……」抬手拍打自己的腿，沒知覺的腿讓他嚇得全身發抖。
江鳴一臉嫌惡地將筆扔掉，放下尿壺後用一旁消毒劑擦手，定定地回頭，糾正。
「在這種時候不能說死。他還沒走。」
他說的走，就是死亡，說得正經八百，也不是刻意搞笑，他就是這個清風雲淡的調調，也就是這種調調，有默契地用張寧玉和他說過的話，反將曾志興一軍，這讓張寧玉又紅了眼眶。
「看得出什麼病症嗎？我一起和王醫生說。」
「大腿內側有敗血跡象，不趕快處理，再過兩小時一定休克。」
「操！你是什麼醫生！休你媽！你爺我現在還好好的！」
江鳴朝張寧玉哎哎兩聲：「藥不用餵了，反正等一下他就會休克。」
又是一次篤定的語氣，張寧玉配合的乖巧喔了一聲，不管江鳴是不是故意整曾志興，她都決定挺他，隨後走出病房找主治醫生。
江鳴靈眼流動，瞄了曾志興兩眼。他平常不瞄這種垃圾，但他想知道這種垃圾能活在世上多久。
一生作奸犯科，壞事做盡，不務正業，專以賣小孩維生。
「有點可惜。」
「操，你可惜什麼！」
江鳴搖搖頭，藏不住心裡惋惜，這人死期未到，待會休克還是會被救起，嘖嘖兩聲後背手在身後，老成的拖著腳步離開。沒理會身後的大呼小叫，瞄了眼時間，他該下班，又想著等詹捷，晃過充滿消毒水味的走廊後回休息室偷閒。
「給你。」
是蕭康亦，扔了一顆糖果給他。
又是一顆亮晶晶的紅色五號色素糖果。
「動完手術就待在這裡偷懶。再去救一個。」
「我只要救林御庭。」
蕭康亦嘖聲，要不是他有點了解他，一定認為江鳴是個勢利鬼，只救權貴，不管百姓死活。
「是詹捷給你好處，還是副會長母親給你好處。」
「她叫林御庭。」
整間醫院的人都好像記不起林御庭三個字，每個人都喊她是副會長母親，或是副會長詹捷的母親。
蕭康亦哼笑，不是鄙夷也不是不屑，他就是不曾遇見這麼率性的人。
「喂，江鳴，你當初怎麼會想來急診室？」
醫院裡最坎的就是急診室，操死不少醫生護士，大家逃都來不及，能堅持下來的，不是傻子，就是缺錢，絕對不是什麼濟世熱忱。
「缺錢？不會吧，江冊那薪水養不活你？」
急診室唯一的優點—薪水高，一個月的薪資是一般醫護人員的兩倍。
「想來就來。」想走他就走。
「如果以就醫數量來算薪水，你大概就不會來了。」
一個月醫不到兩個人，還能拿高薪，江鳴這小子，腦袋轉得真快。江鳴瞄他一眼，帶點疑惑，腦子裡轉了又轉，不懂蕭康亦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錢。
「人命值多少錢？」
「啊？」
「我想救林御庭，她不給我錢，我還是會救。」
「可是這世界不是這麼運轉的。」
「用錢來轉？」
蕭康亦看了眼手上平板的訊息，確定急診警示解除後，腳步一轉，倒了杯茶後坐在他面前，他也不是什麼勤勞的好醫生，在急診室勤勞只是找死，現在的他能打混，就打混。
「當然。」
他灌了一大口茶。
「你可以免費無條件的救她，樓上那些人可不這麼想。」
十五坪大的休息室，每位醫生都有屬於自己的更衣櫥櫃，中間還有張交誼桌，桌邊還有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和茶點。
「樓上？」
「你還真的什麼都不懂。」
這句話惹毛了神，神無所不知，只是知道的事，不同而已！豈是他這等粗淺凡人能論斷！
「你很懂？」
「比你懂。好說歹說，我也是從樓上逃下來的。」
江鳴挑眉，蕭康亦的語調就好像是樓上是御醫署，樓下是郎中堂，天差地遠，等級不同。
蕭康亦本來就是個自說自話的人，沒理會江鳴的情緒，喝了口茶後閒聊，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惹毛人。
「我說個最簡單的。如果詹捷不是理事會的人，樓上的人不會救副會長母親。」
單手靠在桌邊，轉茶杯。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救她就可以？」
江鳴默認，樓上那群人不動刀，他也會想辦法救。
蕭康亦笑他天真：「如果她只是一般病患，你剛剛看的片子，大概等到她斷氣後才會出現。」喝光最後一口茶：「還有，今天不會有空的手術台給她。」
「樓上的人決定要不要醫她？」
「正確來說，樓上的人評估她值不值得讓他們動手治療。」冷哼一聲，充滿不屑。
玻璃門外走近一道身影，蕭康亦挑眉後嘖聲，還吐了口穢氣。
「喂。江鳴，你大概很快就要到樓上了。」
玻璃門打開—
蕭康亦像是在抗議什麼手掌拍了桌子一下後才起身，沒正眼看著走進門的男人，他彎身拍拍江鳴的肩膀，語帶諷刺。
「恭喜你啊。樓上的人來找你了。」越過他們走出休息室。
交錯間沒和詹捷對眼，詹捷也一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表情，保持他慣有的微笑。
＊＊＊
南佬的話：
身體狀況不佳，連著第九世也沒能更新，請容許南佬休息兩天，頭痛還要校稿看燒腦文（第九世和毒角戲），頭更痛了。
（下一更2/21,00:00，請容許南佬昏睡到飽）
感謝推薦和送小花～
下巴靠在膝蓋間，他勾動手指，指腹蹭過詹捷指節上的手繭。
「你想回外科嗎？」
「回外科？」
「我可以安排你一個好位置。到時候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在急診室，也是想做什麼都可以。」
詹捷失笑，不是誇張的笑，帶點疲憊，也有點無奈。
「看來蕭醫生管不住你。」
江鳴給了他一個白眼。神，誰也管不住。
「詹捷。」
「嗯。」
「你現在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不懂為什麼詹捷可以安排他的職位，卻無法離開那張位置。
「做什麼都可以嗎……也不算。」
詹捷眼神順著他的睫毛、鼻樑，停留在他的唇上。江鳴的臉很小，加上修長的濃眉和深邃的眼，乍看很像混血兒，四目相視，望進他的眼瞳，眼瞳外圍是一圈深藍，眼珠子如海的漩渦，勾捲他沈淪在他眼裡的黑藍色。
「我當了股東，坐上副理事會長的位置，權力變大了，卻也發現自己只是掌權者下的一條狗。想做什麼都得看別人的眼色。」斂下眼，又說：「總覺得還不夠……我還想更自由點。」
「詹捷。急診室很自由。」
下巴靠在膝蓋，仰眸，模樣多了點孩子氣，嘴角上揚，是一抹古靈精怪的笑容。
「我也可以安排你一個位置。想做什麼都可以。」
緩緩起身，雙手收進醫袍上的大口袋裡，往後退，面對他一步一步踩下樓。
「蕭醫生也管不住你。」
不暗世事虛華的回答像一把鑰匙，解開詹捷身上纏縛的鐵鎖，下樓的背影，耳邊迴盪的輕笑聲都像勾魂鈴一樣，牽動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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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鳴維持他神一般的驕傲，嗯了一聲，詹捷似乎很喜歡他這聲嗯，嘴角牽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回頭，走下樓，途中不斷搓攥自己的手，殘留在手上的觸感，令他怦然，心跳聲怦怦怦地震動耳膜。
背部讓人拍了一下，往前踉蹌，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人是誰。
「張寧玉。」
「嗨，江醫生……唉……」
她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拖著腳步，掛著八字眉。
「唉……江醫生……禍害遺千年，這句話是真的……」
沒打算理她，於神，凡人都是禍害。
張寧玉啪嗒啪嗒的拖著腳跟在屁股後頭走，可憐巴巴的拖著他談心事。
「殺人的沒死，反而是那名警察連手術台都等不到……搶救不及，走了。」
「死了？」
張寧玉揍了他的肩一拳：「在這種時候不准說死。你都不知道他老婆帶著兩歲的孩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的，在急診室哭暈了也哭不回她老公。那場景讓人鼻酸……」
扁嘴，淚落。但江鳴得老實說，張寧玉哭起來還真難看。
「妳可以不要看。」
「你真的是！啊！啊啊！氣死人！」
嚷著氣死人，張寧玉還是跟在他身側唉聲嘆氣。
「唉……最氣人的是那個黃珊珊不想照顧嫌犯，文秋姐就讓我去照顧……媽的……我也是我媽的孩子，她會怕我不會嗎…… 」
「妳可以不要去。」
「我！我不行……這是我的工作，不去，我就沒錢了。唉……我也想照顧副會長的媽，靠靠靠靠……竟然要我去照顧嫌犯……」
「她叫林御庭。」
「我知道！」
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後又換了張可憐巴巴的臉。
「我的重點是……算了……反正我就是沒權沒勢的小護士，只能任人支配擺佈……靠。」
轉個彎後，沒精神的說了再見，往嫌犯的病房走去。江鳴瞄了她兩眼後，跟著她的腳步走向嫌犯病房。
嫌犯曾志興，子彈貫穿頸側、右大腿，翻車後摔傷頸骨，現在躺在床上頸部壓著固定器，大腿也打上骨釘，意識清醒，看見張寧玉還能說兩句下流的話。
「妳的屁股很翹，前兩天被我上的那個女人屁股跟妳差不多。」只剩手指能動，他不安分的手還猥褻的抓了空氣兩下回味。
張寧玉沒理他，將藥片放在桌上，按下平板紀錄血壓後就打算走人。
「喂，我手不能動，妳餵我吃藥。」
沒好氣的轉身，倒了杯水，拿起藥杯。
「張嘴。」
「通常都是我讓女人張嘴。」
張寧玉真的很想一巴掌呼過去：「你這種人，怎麼不死一死。」
「喔，聽妳的語氣……妳小時候有心靈創傷？霸凌？不對，家暴！」
曾志興當起心理醫生，像看穿她的脆弱一樣，一點一點攻陷她的高牆。
「一定是家暴！妳爸打妳？看妳的表情，是揍妳媽！一定是！哎唷，妳又無能為力，長大後帶妳媽逃跑了？現在獨自養妳媽？」
張寧玉直接甩他一杯冷水，曾志興嘖了兩聲，得意地舔唇。
「剛好口渴。猜中了吧！我好歹也是名校畢業的。」
他用靠手鐐的手困難的敲敲額穴。
「智慧型罪犯。」
「你到底要不要吃藥。」
「吃。妳溫柔點。放心。我不打女人，只疼女人。」
張寧玉給他一個大白眼，伸手將要湊到他嘴邊，曾志興不安分的伸手圈攥她的手，噘唇就想欺負她，張寧玉掙扎抽手，眼看唇就要碰到手，她急得眼眶發紅。
下一秒，一只尿壺擋住他的唇。
「他排泄了嗎？」
張寧玉眼眶通紅，看著眼前江鳴，眨眼流下一滴眼淚，逞強的搖搖頭，心裏湧上一股委屈。
「還沒。」背過身，偷偷地擦眼淚。
曾志興氣得跳腳，腳動不得，他全身亂顫。
「操。你拿尿壺！」
江鳴調整點滴，瞄了他的血壓和心跳後又看了他的腿，拿尿壺敲敲他的腿。
「操！你幹嘛！」
「有知覺嗎？」
曾志興蹙眉，要不是看見他敲，老實說他沒知覺。江鳴又敲了兩下，隨後用筆按他的腿一下，腿上凹出一個筆緣大小的陷，是很明顯的水腫。
「讓主治醫生來，今天晚上沒排泄，禍害就不用遺千年了，等著明天收屍。」
張寧玉驚訝地咦了一聲：「他會死嗎？」
死字一出，曾志興吞了口膽怯的口水，盯著江鳴。
「馬的。你不要亂說話……操……」抬手拍打自己的腿，沒知覺的腿讓他嚇得全身發抖。
江鳴一臉嫌惡地將筆扔掉，放下尿壺後用一旁消毒劑擦手，定定地回頭，糾正。
「在這種時候不能說死。他還沒走。」
他說的走，就是死亡，說得正經八百，也不是刻意搞笑，他就是這個清風雲淡的調調，也就是這種調調，有默契地用張寧玉和他說過的話，反將曾志興一軍，這讓張寧玉又紅了眼眶。
「看得出什麼病症嗎？我一起和王醫生說。」
「大腿內側有敗血跡象，不趕快處理，再過兩小時一定休克。」
「操！你是什麼醫生！休你媽！你爺我現在還好好的！」
江鳴朝張寧玉哎哎兩聲：「藥不用餵了，反正等一下他就會休克。」
又是一次篤定的語氣，張寧玉配合的乖巧喔了一聲，不管江鳴是不是故意整曾志興，她都決定挺他，隨後走出病房找主治醫生。
江鳴靈眼流動，瞄了曾志興兩眼。他平常不瞄這種垃圾，但他想知道這種垃圾能活在世上多久。
一生作奸犯科，壞事做盡，不務正業，專以賣小孩維生。
「有點可惜。」
「操，你可惜什麼！」
江鳴搖搖頭，藏不住心裡惋惜，這人死期未到，待會休克還是會被救起，嘖嘖兩聲後背手在身後，老成的拖著腳步離開。沒理會身後的大呼小叫，瞄了眼時間，他該下班，又想著等詹捷，晃過充滿消毒水味的走廊後回休息室偷閒。
「給你。」
是蕭康亦，扔了一顆糖果給他。
又是一顆亮晶晶的紅色五號色素糖果。
「動完手術就待在這裡偷懶。再去救一個。」
「我只要救林御庭。」
蕭康亦嘖聲，要不是他有點了解他，一定認為江鳴是個勢利鬼，只救權貴，不管百姓死活。
「是詹捷給你好處，還是副會長母親給你好處。」
「她叫林御庭。」
整間醫院的人都好像記不起林御庭三個字，每個人都喊她是副會長母親，或是副會長詹捷的母親。
蕭康亦哼笑，不是鄙夷也不是不屑，他就是不曾遇見這麼率性的人。
「喂，江鳴，你當初怎麼會想來急診室？」
醫院裡最坎的就是急診室，操死不少醫生護士，大家逃都來不及，能堅持下來的，不是傻子，就是缺錢，絕對不是什麼濟世熱忱。
「缺錢？不會吧，江冊那薪水養不活你？」
急診室唯一的優點—薪水高，一個月的薪資是一般醫護人員的兩倍。
「想來就來。」想走他就走。
「如果以就醫數量來算薪水，你大概就不會來了。」
一個月醫不到兩個人，還能拿高薪，江鳴這小子，腦袋轉得真快。江鳴瞄他一眼，帶點疑惑，腦子裡轉了又轉，不懂蕭康亦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錢。
「人命值多少錢？」
「啊？」
「我想救林御庭，她不給我錢，我還是會救。」
「可是這世界不是這麼運轉的。」
「用錢來轉？」
蕭康亦看了眼手上平板的訊息，確定急診警示解除後，腳步一轉，倒了杯茶後坐在他面前，他也不是什麼勤勞的好醫生，在急診室勤勞只是找死，現在的他能打混，就打混。
「當然。」
他灌了一大口茶。
「你可以免費無條件的救她，樓上那些人可不這麼想。」
十五坪大的休息室，每位醫生都有屬於自己的更衣櫥櫃，中間還有張交誼桌，桌邊還有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和茶點。
「樓上？」
「你還真的什麼都不懂。」
這句話惹毛了神，神無所不知，只是知道的事，不同而已！豈是他這等粗淺凡人能論斷！
「你很懂？」
「比你懂。好說歹說，我也是從樓上逃下來的。」
江鳴挑眉，蕭康亦的語調就好像是樓上是御醫署，樓下是郎中堂，天差地遠，等級不同。
蕭康亦本來就是個自說自話的人，沒理會江鳴的情緒，喝了口茶後閒聊，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惹毛人。
「我說個最簡單的。如果詹捷不是理事會的人，樓上的人不會救副會長母親。」
單手靠在桌邊，轉茶杯。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救她就可以？」
江鳴默認，樓上那群人不動刀，他也會想辦法救。
蕭康亦笑他天真：「如果她只是一般病患，你剛剛看的片子，大概等到她斷氣後才會出現。」喝光最後一口茶：「還有，今天不會有空的手術台給她。」
「樓上的人決定要不要醫她？」
「正確來說，樓上的人評估她值不值得讓他們動手治療。」冷哼一聲，充滿不屑。
玻璃門外走近一道身影，蕭康亦挑眉後嘖聲，還吐了口穢氣。
「喂。江鳴，你大概很快就要到樓上了。」
玻璃門打開—
蕭康亦像是在抗議什麼手掌拍了桌子一下後才起身，沒正眼看著走進門的男人，他彎身拍拍江鳴的肩膀，語帶諷刺。
「恭喜你啊。樓上的人來找你了。」越過他們走出休息室。
交錯間沒和詹捷對眼，詹捷也一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表情，保持他慣有的微笑。
＊＊＊
南佬的話：
身體狀況不佳，連著第九世也沒能更新，請容許南佬休息兩天，頭痛還要校稿看燒腦文（第九世和毒角戲），頭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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