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門而入，韓東昇看見江鳴腿傷，差一點就失去理智，開槍就想殺了小方，還是江鳴喊了一聲痛，喊醒他。不能動手，否則，會壞事。他忍著再忍著，拿著槍，胸口還有壓抑衝動的喘息，一步步走向他，大搖大擺地將槍擺在小桌上，蹲在江鳴前探看他的腳。還好，只是擦傷，拿過黑爺讓人拿來的藥箱，他不發一語的為他上藥包紮，手勢熟稔得像個醫生。

  「你要是醫生，一定是個妙手回春的醫生。」

  「能救你就夠了。」

  神嘴角上揚，什麼痛也沒了。韓東昇倒是沒他這種好心情，只不過晚一步進場，江鳴就搞出了一堆事，還拿到藥廠權。他將槍放在江鳴手上，教他拉扣、上匣和開槍。

  「待會我得進場子，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神本來應該要鬧著一塊進去，但韓東昇的眼神讓他不自覺地點頭答應。他握著槍，反手又還給他。

  「你收著。我有他們兩個。」

  他說的他們兩個，指的是在門口的瘋狗和阿清。韓東昇鳳眼流轉，思考了一會兒，收起槍枝，將西裝套在他肩頭上，與江鳴平視。

  「答應我，不准再受傷。」

  「好。」

  韓東昇變了，但神不討厭這種變化，他知道韓東昇需要他，更知道韓東昇要的是能夠照顧好自己的他。攏緊西裝，他一跛跛的隨他走向談判場子的門口，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什麼話也沒說，眼裡卻是相同的笑意。

  諾大的宴會場，進不了談判場的就是一些沒到達門檻的廠商，一個個套呼交情，聊的還真的是正經生意。

  「喂喂，江鳴，你真拿我瘋狗是跟班？呼來喚去。」

  「你是瘋狗大哥，我沒拿你當跟班。」

  瘋狗看不出他說這句話是真是假，這世道老實人都是演出來的，但他還沒看過演得這麼像老實人的人。阿清也沒個譜，他讓江鳴說了一句什麼條子後亂了分寸，想想他深藏在韓家七年，也沒人發現，怎麼才兩天就讓江鳴給識破，現在的他還在觀察，可說觀察那是維護自尊，他心裡有些後怕，怕江鳴像韓二爺告發他。

  「阿清你也不是跟班。」

  神這句話說得寬宏大量，他真的沒多想，是官是賊還不都是凡人。也就這兩個凡人不懂神心，讓他這麼一哄一說一拐，心裡直發毛，總覺得他扮豬吃老虎，就像是扳手腕，扳一扳就拿到了藥廠權，還有，受傷了，還讓韓家的人主動跪地為他擦藥。感覺這人根本就是幕後的終極大BOSS！

  神真的沒想那麼多，找了個靠近大門的角落坐下，正好唐瞿的輪椅也滑到了他附近，看起來是打算回去休息。江鳴多瞄了他兩眼，見他臉色慘白，南佬原創嘴唇逐漸發紅發紫，單手撐著頭看起來已經快要暈倒。他往前一探，伸手捏著他的下巴，讓他仰頭。

  「唐先生，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唐突的動作讓推輪椅的隨扈防範，只見唐瞿虛弱的讓隨扈退下，眼神幾近渙散點點頭。

  「唐先生，知道我是誰嗎？」

  唐瞿點點頭：「屠屠屠……屠夫……」

  江鳴拇指扣住他的人中，用力一按，唐瞿更是喘了一大口氣後往後翻仰。他趕緊讓隨扈平放唐瞿，而後拿過輪椅上的軟墊放在他腰下，回頭又讓阿清去拿急救箱過來。

  江鳴頭也雙手順著他的額穴按到他的頸脈，而後湊耳貼向他的胸腔，再看看他噁心反胃的模樣，眼眸不自覺得發紅，頭也沒抬的對隨扈發號施令。

  「你去拿和人要毯子和溫水，最好能要到熱水袋或電毯。」

  隨扈根本不知道該不該聽，看著唐瞿，躊躇了老半天，江鳴嚴厲地瞪他。

  「快去！你想讓他死嗎！」

  他喊了這麼一聲，吸引了一些人注意，瘋狗也是其中之一，他得說，剛剛他真心的覺得他是邪惡的大BOSS，可是現在看他急救的手勢和問話，才有那麼一丁點覺得他是位醫生。

  唐瞿的狀況確實不妙，全身冒冷汗，手指筋攣卻無力捲曲呈現抽慉的狀態，像是吸不到氣一樣，唇舌打結，眼珠翻白。江鳴回頭又喊了阿清一聲，阿清那是飆百米的速度滑壘將藥箱送達。

  「先找找有沒有沒鎮定劑或是止痛藥，最好是有抗凝血劑。」

  阿清聽了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只知道普拿疼，翻找後還真的拿出普拿疼問說這個可以嗎。江鳴瞄了兩眼藥箱，實在是沒什麼藥了，順勢為了唐瞿一顆藥，見他吐出來，他馬上讓阿清搗碎後溶解在食鹽水裡，取了針管一針打入他的頸脈，而後消毒軟管後插入他的尿道導尿。隨後隨扈搬了一堆毯子和熱水瓶過來，江鳴讓他包起唐瞿維持體溫。

  「瘋狗大哥。」

  不知道是不是瘋狗的錯覺，他覺得江鳴有點激動過頭，可他對江鳴俐落迅速且嚴謹的急救感到敬佩，儘管現在唐瞿看起來還是很不妙。

  「怎麼？你需要什麼？」

  「請你聯繫韓家醫院，指定找蕭康亦醫師，跟他說江鳴讓他準備……」

  話說到這裡，江鳴停頓了兩秒，短暫的兩秒卻看得出來他的異樣。

  「讓他準備急救急性缺血性……心臟病病患。」

  面對急性缺血性心臟病，神再次感到無力。他開始回想如果當年他能在地鐵遇見休克暈倒的江冊，他能怎麼救。答案卻讓他覺得可笑，實在太可笑了！他沒辦法救！他這個神只能為他叫救護車，送他進醫院，輸氧，而後—

  等著他陽壽，罄盡。

  最後江冊還是會死，還是，會死。

  瘋狗的眼神始終盯著他，他聽說過江冊的事，當年醫生過勞死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也讓大家注意到急性缺血性心臟病這項疾病。再次沒想到江鳴的反應，雙手交叉，他像個旁觀者一樣重新評估江鳴。

  救護鳴笛漸進，瘋狗一把抓起江鳴的領子扔進救護車裡，朝阿清使個眼色，讓他也跟進去。

  「喂。江鳴。」

  煩躁的梳爬他那一頭假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不對，他安慰他幹嘛，可他還是說了一句。

  「禍害遺千年，好人才活不久。知道嗎。」

  也不知道江鳴聽懂沒，他就是想告訴他，江冊是好人才活不久。門一關，拍拍車屁股，送走了救護車。

  救護車裡的江鳴，整個人像是消了氣的氣球，癱在椅子上，直到進了醫院，送唐瞿救診，他在就診室前枯坐了不知道多久後，看見一雙穿著白襪加拖鞋的腳，低著頭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是蕭康亦，想開口說話，可是真的開口後才發現自己哽咽沙啞的聲嗓—

  「蕭康亦，我就算當年遇見我爹，也沒辦法救他。」

  顫抖的聲音，沙啞無力的嗓音，讓蕭康亦仰頸，朝天花板吐了口氣，又來這招！不知道他有多討厭他裝可憐嗎！他伸手，又再猶豫了幾秒後勾過他的後腦勺，讓他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手一下一下輕輕的安慰拍撫。

  「當醫生越久，越覺得自己像個狠心的連續殺人犯。」

  「你又要說屁話？」

  「算是吧。只是想告訴你，殺人犯也有想停手卻無法停手的時候。」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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