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房間，是有三尺挑高落地窗沿著巴洛克雕刻的白柱子聳立，大面玻璃擦得晶亮，被映照在上頭的圓桌，有如英國中古世紀圓桌武士一般，將武器放在圓桌上，每位紳士雖未穿戰甲，卻是西裝筆挺，除了韓東昇外。他將外套給了江鳴，是出於對他的佔有慾，卻無心插柳柳成陰，竟然讓宴會裡的大亨們認為江鳴與他關係密切，彷彿討好他就等於拿到了江鳴手上的藥廠權。他不知道這是哪來的誤會，剛剛他也沒和江鳴多聊藥廠權的事，因為比起讓他承擔黑市權力風險，他更在意他的安危。

  「這次南歐進出的貨，皮耶斯你打算怎麼運輸？」

  問話的是俄羅斯來的庫契，標準的俄羅斯人臉，白皙顴骨略寬，鼻樑高聳，平常都堅持說俄羅斯語的他，今天特地說兩句中文。不只是他反常，剛剛巴西的塔克亞也溜了兩句不算流利的中文，皮耶斯不給面子的大笑，他本來就是個傲慢無禮的人，現在這麼一笑，庫契也只是當他沒教養，心裡暗暗記下一筆。

  「庫契，你問我話，怎麼用中文。」（法文）

  他就是這點討人厭，專戳人自尊，喜歡塞得別人啞口無言再釘他個滿頭包。

  「我藥廠權已經簽給江鳴。要不要運黑貨，我得找他討論討論。」

  他的話很明白，就是南歐運輸方面，他沒意見，但還需要江鳴首肯。巴西的塔克亞性子比較急躁，指頭沒規矩的朝韓東昇筆畫兩下，卻是一臉笑嘻嘻。

  「小老弟。」

  現在就和韓東昇裝熟，喊他小老弟。

  「江鳴是你們韓家的屠夫，又和你關係不錯，你能作主吧！」

  韓東昇眉頭輕挑，他知道這是皮耶斯故意將球扔回韓家，事實上他也能直接為江鳴答應了藥廠權的使用，可他不要。

  「皮耶斯是和江鳴個人簽約。韓家會和江鳴買代理權。」

  言下之意就是韓家會出價買斷江鳴的代理權，要運貨的，能從韓家經手，但免不了讓江鳴抽一筆代理費用。庫契臉色馬上垮下，這樣一來賺取的利潤就會被剝兩層，他回頭將矛頭指向皮耶斯。

  「皮耶斯，你父親怕是還不知道你敗壞你家的產業吧！」

  皮耶斯先是一頓，驚訝的挑眉而後露出游刃有餘的笑容：「知道。我和江鳴的合約已經讓他過目了。」

  韓東昇疑惑的瞇眼打量皮耶斯，這個皮耶斯今天太過好心，不但乾脆的給了江鳴藥廠權，現在這句話就是明擺著告訴大家，韓家要買斷代理權，他不干涉，他皮耶斯只對江鳴一人負責。皮耶斯一副他無所謂的表情，正反他也不扣軍火吃飯，買賣黑貨只是他投資的其中一項，地位和立場和庫契這種專業軍火傭兵不同。

  庫契眼神冷下，露出殺機，但他好歹也是七百人傭兵的頭，很快地就靜下思緒。倒是塔克亞顯得急躁，但他腦袋靈活，八面玲瓏，皮耶斯不幫忙，他找小老弟。

  「那小老弟，江鳴你能搞定吧。」

  韓東昇抿唇故作思考，但其實他什麼都沒想，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是他沒搞定過江鳴，通常被搞定的都是自己。讓塔克亞這麼一問，他還真的是腦袋一片空白。

  「江鳴不缺錢，個性也難以捉模，韓家還得和他談談。以往都和大家抽三成。我們韓家還是得和江鳴買斷代理，當然各位大家想和他買斷也行，只是……」

  塔克亞急性子藏不住：「只是什麼快說啊。」人一急就飆母語了。

  韓東昇也用簡單的葡萄牙語回覆他，算是對他的尊敬：「只是我們韓家將會以加倍價買斷。」

  他說的加倍價自然是以其他家最高的競標價，再加一倍買斷，也就是說韓家勢必一定會買也一定得到手。塔克亞算是碰了軟釘子，但韓東昇這個讓他備受尊敬的軟釘子讓她發不了脾氣。之後庫契說他一定會找江鳴聊聊，韓東昇也用俄文回他，只要江鳴首肯，歡迎他來。但如果可以，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庫契找上江鳴。

  「啊！忘了告訴大家。你們要買斷，儘管買，保證不吃虧。」

  皮耶斯就像上課發呆到一半忽然醒神的孩子一樣冒出一句話，漫不經心的，說完便優雅的喝了口紅酒。他藍綠色的眼珠瞟動閃動紅酒搖杯的波光，嘴角微微上揚。這杯紅酒的色澤和血的顏色差不多。

  「因為我這份藥廠的合約只認江鳴一個人。得要他活著簽名放棄，契約才會停止，否則就會持續生效。」

  這句話令圓桌上的人重新思考，像是庫契，原本打算綁了江鳴挾持，甚至還想著乾脆殺了他逼皮耶斯家族換一個簽約人，現下又讓皮耶斯潑了一桶冷水，他開始懷疑皮耶斯再針對他。韓東昇再次訝異，鳳眸微暗流動心思，皮耶斯為何要這般好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江鳴。

  談判在清晨四點結束，結束前，黑爺的人悄聲和韓東昇說了唐瞿的事，還說江鳴救了他，現在和他待在韓家醫院。二爺也早讓人備車，準備接送他到醫院。

  「唐瞿？零件商的那位？」

  「回韓少爺，是的。貴府的阿清先生也跟著去醫院了。」

  韓東昇心想這江鳴真夠本事，這一天搞了多少事，搶了藥廠權，現在又救了最沒地位的零件商。才入車，車窗就讓皮耶斯叩了兩下。

  「韓東昇。」

  「皮耶斯？有事？」

  皮耶斯遞給他一張名片，單手手機滴滴滴的傳輸訊息。

  「秋季，我們家族舉辦狩獵，邀請江鳴和你一塊來，你來不來是無所謂，但記得請讓江鳴務必出席。」

  不是沒見到韓東昇的擰眉，皮耶斯維持他一貫的討人厭態度，雙手插在口袋裡。

  「地點和聯繫訊息，我傳到你手機裡了南佬原創。請務必讓皮耶斯的最大廠商江鳴，出席。」

  沉著臉，韓東昇讓人駛離。不懂皮耶斯這傢伙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衡量下，他勾選了參加，人數也訂了兩人和一行隨扈。要玩，他一定奉陪。

  走入醫院，不難找到江鳴，這小子沒在唐瞿的病房裡就一定是在江冊以前使用的那間辦公室，當然現在也是江鳴的辦公室。江鳴窩在單人床上，老樣子還是乖巧地躺在左側，怕是真的累著了，睡得很沉。

  沒喊醒他，韓東昇腦子裡轉了許多還沒分析清楚的事，這一晚，風舵轉得太快，江鳴成了黑市紅人，不過也是，江鳴一向很屌，到哪兒都是眾星拱月，讓人崇拜的對象。

  手指頭滑過他的眼尾，略濕，像是哭過一樣紅腫—

  「哭了？誰惹你？」

  自然是沒有人回應韓東昇，看著他的睡臉，情不自禁彎身，在他唇上偷了一個吻，專注親吻的他沒發現門，開了又悄悄闔起。

  而門外那抹穿著短袖搭著手術長褲和白襪拖鞋的蕭康亦手裡轉著五顆茶葉蛋，沒打擾他們，靠在門邊許久、許久—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thw和小鰻魚送月票～哇～真開心你們還持續追文！感謝感謝～（抱抱抱抱抱）

  也再次感謝小書迷們的推薦和追文～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