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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牧了个川      更新:2019-02-27 16:05      字数:3623
  “谋杀?”盛中华惊得挺身而起。

  “通过调取出事地段的监控录像,”陆卫国接了过去。“我们看到了肇事车的牌号,在交管局的协助下找到了肇事车的车主,但车主的车并非录像中那辆。他说前几天车牌被盗——正好是老陈出事前一天——没法外出,这几天一直呆在家中补办车牌,有邻居做证。”

  “但仅凭这个也不能断定是蓄意谋杀呀!”

  “我们在录像中一路追查肇事车,”陆卫国并不急于反驳,自顾自地说下去。“奇怪的是肇事车驶入广福区裕华东路的地下通道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那么大一辆车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很可惜,地下通道的监控被毁,时间正是老陈出事的当天上午。我们又调取距地下通道五百米远的同时段监控录像,再没看到肇事车。”

  “或许是拐进另一条路了?”

  “从地下通道到下一个监控点之间根本就没有岔路。”

  “那,那它怎么可能凭白无故地消失了呢?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盛中华一脸疑惑地摇着头。其实,另外两个人都清楚,他极力否定的不能接受的是陈拥军死于谋杀而非一场普通交通事故的现实。

  “当然,案子还没侦破,这些疑点只是我们推理的依据,不能据此为案件定性。肇事车本来是最有价值的线索,可惜就这么匪夷所思地断掉了,所以,我们只能从老陈身上着手,寻找突破口。”

  “中华同志,”柳狱长接过话头,说,“陈拥军同志的意外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也有多家媒体进行了报道。假如我们的谈话若被爆光,定会造成更大的恐慌和许多无法预想的不良影响。目前,关于这起案件的内幕,全狱几千名干警就咱们俩知道,记住,一定要严格保密,连自己最亲的家人也不许透露一丝风声。另外,由陆局长提议、经狱党委研究决定,调你到十三监区接任陈拥军同志的教导员职务。你过去后,在处理日常事务的同时,一定要对陈拥军同志出事前的活动情况进行暗中调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今天你就过去,手续下来补办,我已经电话通知了两边监区的监区长。”

  “通过我们的初步调查,”陆卫国接道,“发现老陈的社交圈子很窄,基本上就是以监狱为中心打转转。所以,我们断定,如果谋杀的推理成立的话,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监狱里——当然,我指的是幕后元凶。老陈的性子直,脾气暴,很容易得罪人,从而引起仇杀。这样,凶手就可以圈定为两类人——干警和服刑人员。你调过去,深入他的工作环境,比我们在外围更容易寻到突破口。”

  盛中华感到双腿无力,沉重地跌进沙发里,哆哆嗦嗦地掏出烟和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着,火机叭一声掉在地板上。

  柳狱长走过去,亲自给他点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和陈拥军同志的交情非同一般,所以,更应该化悲痛为力量,争取早日破案,给他的家人一个交待,也慰他的在天之灵。”

  肺部的疼痛骤然来袭,盛中华咬牙强忍着,点了点头。

  三十六年前,陈拥军、陆卫国和盛中华三人一同参军,又一同复员转业,一同穿上了警服:陈拥军和盛中华成了监狱干警,陆卫国则是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如今,陆卫国已升为市公安局局长,陈盛二人却只是监区的二把手。虽然身份地位有了差异,但三人的兄弟情谊在时间的酝酿中更加醇厚。每年,他们都会抽时间聚聚,说说各自的工作生活,追忆当年当侦查兵的军旅生涯,在推杯换盏中细细品咂人生百味,感叹时代变迁、社会发展,一同哭一同笑,畅快淋漓地渲泄着内心的情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陆卫国仕途顺畅,可惜膝下无子,两个女儿远嫁它乡,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团圆。盛中华儿女双全,偏偏儿子不务正业,眼看着奔三十的人了,整天吃喝嫖赌,弄得父子关系剑拔弩张,见了面就掐。老伴身体不好,糖尿病心肌缺血关节炎,常年不离药。女儿小儿子两岁,乖巧懂事,只是个人问题和哥哥一样没个着落,也是老俩口的一块心病。

  陈拥军的妻子在大儿子读高一时患了乳腺癌,做了切除手术才保住性命。大儿子高考落榜后不肯复读,自己创业当老板,时赚时赔,结婚离婚地闹腾了四茬子,直到前年才有了儿子。二儿子挺给他长脸,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选读了新能源专业,大二时因一项突破性的研发成果,受邀到澳大利亚留学,期间和一位来自美国加里弗尼亚州的女孩贝蒂相爱。毕业后,二人一同飞回贝蒂的家乡,在她父亲的资助下成立了一个有些规模的新能源开发公司,并很快结婚生子。此后,每年拖家带口地回国探亲,一再劝父母移民美国,无奈二老都想在宝州安度余生,对他说出的一大堆优越条件毫不动心。当年去美国参加儿子的婚礼,在那边住了大半个月,天天混在一群大鼻子绿眼珠黄头发的老外中间,耳边叽里咕噜地响着听不懂的洋文,感觉自己倒成子外国人,多余且孤独。最煎熬人的是每天的一日三餐。别别扭扭地抓着刀叉,面对那些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滋味的食物,笨手笨脚地把盘子碰得叮当响,在一两声并无恶意的窃笑中,紧张之下往往会把食物弄出餐盘。边歉疚地点头赔笑,边手忙脚乱地收拾,却一不小心又碰翻了酒杯。夫妻二人互诉种种不适时,陈拥军告诉老伴,对于他而言,这还在其次,最最割舍不下的是把心血和生命中最宝贵的年华都献给的监管教育事业。多年前,他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中队长时,一名服刑多年的服刑人员因妻子的突然离婚面丧失信心,三次自杀未遂。他用了多半年的时间苦口婆心地开导那人,发动全中队的人在劳动生活中帮助他,不远千里到他家,恳请其家属用亲情唤起他对未来生活的热情向往。就这样,那名服刑人员终于走完了最后的服刑路程。出狱的那天,他亲自送他走出了监狱大门。服刑人员和早已守在门外的家属抱头痛哭之后,扭身跪在了他面前。那一刻,他既辛酸又感慨。教育改造服刑人员本是他的本职工作,没想到会受到如此隆重诚挚的酬谢。那一跪,他感受到了自己肩负的沉重责任,以及监狱人民警察这一职业的神圣与荣耀,暗自发誓要把余生献给监狱献给教育改造事。三人中,他最大,用不了多久就要退居二线了。去年国庆节聚会时还对另外两个人说要抖擞精神重振雄风,站好最后这班岗。有谁能想到,一场车祸夺去了他的生命,而且,那车祸还很有可能是精心策划蓄谋制造的。多么好的一个同志,多么好的一位朋友,多么好的一个人……

  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盛中华走进了十三监区的改造办公室。

  “首先,给各位介绍一下,”监区长蔡庆丰起身指向盛中华,说,“这位是原七监区教导员盛中华,现在调到咱们监区接任陈教的职务。大家鼓掌,欢迎盛教讲话!”

  “大家好,”盛中华起身冲众人点点头,笑着说,“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和各位一样都讨厌开会,更讨厌在会上废话连篇的人,为了少挨两句骂,我开会时尽量提醒自己别说或少说废话。今天这个见面会我只说一点:我刚来,希望各位多拉帮,让我尽快熟悉咱们监区的环境,保证我监区的各项工作顺利开展。谢谢!”

  “盛教的讲话真可谓幽默精辟,希望大家今后配合好盛教的工作。”蔡庆丰环顾一周,说,“趁这次接风见面会,我说一下咱们监区当前的形势。陈教出事后,咱们监区的工作有一部分耽误了。现在盛上任,咱们要齐心协办尽快让各项工作步入正轨。”

  “盛教,”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举手冲盛中华点下头,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景飞龙,是一分监区的指导员。狱里即将开展服刑人员才艺大比拼活动,通知下发监区当天陈教就出了事。负责此事的辛为民队长的父亲得了尿毒症,要换肾,他请了假,忙着筹钱找肾源,这事因此搁了下来。既然盛教正式接任,咱们应该立即着手组织开展这项工作。”

  “活动通知我在七监区时就看过了,奖励力度不小,一等奖奖监区改造分300分。300分是什么概念?能让多少服刑人员记功结表扬?别的监区我不知道,反正七监区的所有能人可都上阵了,真是吹拉弹唱样样不落呀!”

  “盛教,”蔡庆丰笑着说,“您兜七监区的老底儿,是不是有出卖叛变的嫌疑呀?”

  “此一时,彼一时。谁让我现在是十三监区的教导员呢?什么叛变投敌的也顾不上了。”盛中华敛笑正色,说,“言归正传,我刚来,对这里的情况不熟。这样吧,各包组干警对所包人员最为了解,由各位推荐吧。”

  “我先推荐我们组的姜砚毫,他自弹自唱的原创歌曲很有感染力,而且,现在也流行这个,获奖的机率高。”

  “新下队的骆兴会跳街舞。”

  “罗寒松的太极拳打得有模有样,也算一个吧。”

  “孔令运也会打,让他俩弄个组合挺不错。”

  “韩队,让他俩组合打太极,您不怕他们在台上真干起来呀?”

  “怎么了?”盛中华把众人的推荐名单记在了本子上,闻言停笔问道,“他俩有矛盾吗?”

  “也弄不清怎么回事,也没见他俩打过吵过,可全监区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对眼。”

  盛中华点点头,看着刚刚记录的单子说:“歌曲、舞蹈、太极拳,哎,有会演小品的吗?七监区有小品,我看过他们彩排,包袱可不少,一分钟至少叫你笑一次。对了,是不是得指定一名小组长,负责平日的排练?”

  “那就让罗寒松当吧。现在虽然取消了服刑人员积委会,但他依然负责原积委会主任的工作。他比较随和,跟谁都处得来。”

  “除了孔令运。”景飞龙笑着补充。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服刑人员冲进来,在长条桌周围的干警脸上扫一圈,目光锁定了盛中华。当众人还处于惊愕之际时,他快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盛中华面前,高声喊道:“教导员,我冤枉,您要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