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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Prevor      更新:2019-07-31 11:37      字数:5037
  清晨,沉睡的荆里缓缓从梦中醒来。绛红的太阳半身隐匿在山后,宛如熔化的铁球悬在空中,四溅出铁树银花般的光芒。这光散落在荆里的土地上,一如血液渗进肌理。清风微拂,山林发出窸窣的响声,好似沉寂已久的巨人正舒展枯槁的骨骼。在这个万物复苏,生机勃然的早上仇焱从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噩梦,但他在醒来的一瞬便忘记了梦里的窘境。他的额头布满汗珠,他躬身坐起,发现芙晞并不在身边。想必她一定是去深林里了。他从床上起来,披上粗布素衣,穿过长长的廊道,却发现一个仇氏的家眷都不在。他想起现在正是做朝拜礼的时候。“难道就一个活人都没有吗!”仍被梦魇所困扰的仇焱怒气冲冲地大声喊道。就在这时,那间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石屋发出了响动,那扇几乎未曾开动过的门松动了一下,沉积已久的灰尘散落一地。仇午从石屋里奔出,几乎脱口喊出“Eureka”。他光着身子,身上附着着一层淡淡的苔藓,发出如翡翠般的绿光。他须髯横生,连下体的阴毛都透着淡绿。他的性器被苔藓所缠绕,在龟头的前端溢出脓与血。他健步冲向仇焱,抓住仇焱的手,激动地望着他,喉头呜呜地积攒着音节,却无法发出声响。他竟因太久没有说话而忘却了说话的方式。仇午紧握着仇焱的手环顾四周,却失望地发现没有一个人。突然,他松开仇焱的手就向门外奔去,剩下仇焱一人留在原地。仇焱愣了好一会,方才恍然大悟似地追了出去。“妈的,你把衣服给我穿上!”

  荆里的心脏是它的市集,而市集的四周则是密密层层,望不到底的深林。这个矗立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市集至今仍保留着荆楚的风貌。宽大厚重而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是它的骨梁;错落有致,隐藏在坡道与街边的排水沟则是它的血脉;那漫是泥泞,充斥着粪便的泥路是它的肌纹。市集中央的那棵硕大的榕树见证着荆里的时光流逝。几个世纪里,先民们在这条道路上来来回回,将脚掌的纹理刻印在每一块石砖上。他们将各式各样的东西拿到市集上贩卖,有辛勤耕种,颗粒饱满的粟米,也有狩猎而来,鲜血淋漓的野味,但更多的是人们自己做的小玩意。姑娘们习惯挑选那些用五彩斑斓的圆珠串成的饰品,或是那些华而不实,根本存放不了几天的花环挂链。她们在母亲“那些买了有什么用”的呵斥声中将它们买下,然后心满意足地挂在脖颈或是手腕处,成为今晚茶余饭后与姐妹的谈资。与这些饰品混在一起的还有些奇异的东西,它们不常展示出来,悄然隐藏在精致绮丽,缝制着静物与生灵的摊布下,它们通常是像熊的睾丸,鹿角雕成的阴茎摆件这样的生殖器图腾,先民们私下里信奉着只要将它们带在身边,在床上一定便会勇猛地就如发情的公熊。后来,当多米尼克来到之后,荆里的市集就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市场上便流行起了欧洲货。弗洛伦萨的玻璃乐盒,受难的耶稣银饰,或是羊肠制成的阴茎套,一件一件地另先民们眼花缭乱,这也让多米尼克狠狠地挣上了一笔。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现在,仇午正光着脚在泥土上奔驰,穿梭于荆里的那些曲折古老的小巷之中。仇焱则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街上的先民们好奇地望着仇焱正在追逐着的那个绿色生灵,他们不明就里,但也纷纷加入其中,在后面形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仇午丝毫不在意那些在街边驻足,表情惊诧的先民,他胸中怀揣着喷薄欲出的言语,脚下生风,跑得飞起。仇焱逐渐体力不支,开始跟不上他的脚步。他不理解仇午常年窝在石屋中竟还有着如此充沛的体力。他转头望去,意识到身后集结的先民越来越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兴奋或是不安的神情,把脖子似被人撅住一般伸着,急切地想看清前方那个绿油油的生灵。兴奋与不安像是两种浓烈的药剂,它们互相交织碰撞,让窃窃私语的流言再一次从人群中蔓延。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仇焱的心头隐隐升腾。

  仇午踩着光洁布满裂纹的细碎台阶,从匍匐在女娲氏神像下的先民身边款款而来。他在先民们惊异的目光中显得异常平静。他没有丝毫喘息,甚至鲜有呼吸。他就这样慢慢拾级而上,矗立在女娲氏的神像之下。晨光平和地洒在仇午绿色的脸庞上,与布满苔藓的神像交相辉映。他是那么地圣洁,那么地绿,宛若在凯尔特人大军中跳跃,吟唱圣歌的德鲁伊。先民们惊觉那就是仇午,是那个从出生起就被女娲氏所赐福的神迹,那个仇圣的后人,荆里的未来。先前他被人们遗忘,此刻的他圣临于此,以神的姿态出现,一定是要带着神的旨意播撒在荆里的大地上。先民们兴奋地高呼,忘却了自己正跪在女娲氏地神像下,仿佛他们也从未在意过。仇焱身后的先民们随着女娲氏神像下的先民一同高呼,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忘却了之前貌似从未有过的疑虑,虔诚地如同生殖期的海龟一般趴在地上准备接受仇午的布道。仇焱也随着他们跪下,心中漫是狂喜,他从未想过仇午的天赋会在这个时候显示出它的作用,看看这些匍匐的愚民们!难道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计划就要提前实现了吗?但接下来仇午的行为却让仇焱大跌眼镜。他在先民的注视下口吐绿水,仿佛要呕出脏器来。他难以站稳,但仍旧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两个先民。他用竭胸中的最后一口气,用浑浊且颤抖的声音说出那个意义不明的“仁”字。随即他便倒了下去。

  仇羊还是在酒馆里听闻那天的情状的。仇羊对酒馆有着难以言喻的思绪。他厌恶出门,痛绝一切让他走出安适巢圈的事端,就如同圈里一只赖在腌臜草堆上的羊羔;但他的骨髓里又充斥着不安定的好奇花火,随时随地摩擦着,积攒着爆发的能量。这种能量尤其在他见识到旸谷——那个终日饮酒、然后吟唱的男人后达到了巅峰。他迫切地渴望自己成为那样的焦点,在比肩继踵的酒馆里受到姑娘们的青睐,潇洒自如;可又囿于心中的种种藤蔓而失了活力,好似斗败的雄鸡。此刻他却又受到木雕之灵的感召,来到这个已经传承已逾世纪之久的酒馆中品尝那酸苦的麦芽酒了。身着褐色亚麻布衣,几乎不生须髯,脸颊仿佛丝毫没受到岁月侵蚀的掌柜一脸严肃地在与他交代完那个荒诞且不合伦理的木雕订单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又与其他酒客攀谈起来。仇羊呷一口难以下咽的麦芽酒,提起眼来,懒散地瞥视着这间不知魅力几何却吸引着荆里无数灵魂的酒馆。它被装潢得精致而活泼,仿佛在老朽的骨梁上依附了最年嫩的肌纹,虽已逾百年,却丝毫看不出腐朽的痕迹,一如它的掌柜。酒馆里的人络绎不绝,嘈杂得热闹。旸谷正与几个身披褙子的女人在酒馆中央唱诗起舞。酒馆不大,却能刚好容下每个来寻酒的人。倘若世间千万条道路都指向罗马,那么荆里中所有的泥泞与尘埃都会在空气中凝结,将无数细碎的荣光、血迹与寂寥的思念糅杂成一道无形的小径,引领先民踏入这里。

  “你他娘的是在放屁!”一声怒吼从仇羊的身后传来,随即便是桌椅倒下、酒罐碎裂的声音。仇羊带着惊诧的神情循声望去,一个半敞着外衣的醉汉脸涨得通红斜倚在柜台前,醉意盎然地笑着,脚下是流洒了一地的酒。掌柜站在边上,不紧不慢地抽扯了下被酒溅湿的衣摆,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说的有错么。仇氏一家都是恶毒的骗子,包括那个似人似鬼的仇午。”醉汉抹了一下流着涎血的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看着站在离他不远处青筋暴露、已经开始撸袖子的先民。“不许你这样侮辱女娲氏赐予我们的神迹!”那个先民嘶吼着向他扑了过去。酒馆里的先民们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了这类事端,他们并不露怯,男男女女都带着笑意呼喊着,用力将手中的木酒杯砸向桌面,发出整齐划一的声响,宛如出征前的战鼓雷鸣。两人扭打起来,里里外外都是快活的空气,好似一场即兴表演。仇羊转过身来,并不理会,仿佛他并不是仇氏的一员,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举起酒杯将麦芽酒喝了一大口,那苦涩的辣味直冲他的喉头,仿佛要将他呛出泪来。“别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你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事实。”一个熟悉的身影携杂着刺鼻的熏香味在仇羊边上落了座。仇羊看去,是旸谷。他方才意识到愉悦的歌谣早已消散,酒馆的中央已沦为临时决斗的搏击拳台。旸谷袒露着上身,掺混了酒精的虬健肉体烧的绯红,在绵薄的长衣下若隐若现。他平日精心装扮的束带早不知散落在何处,一头蜷曲的发肆意洒下来,还插着连仇羊都叫不出名字的艳丽羽毛。仇羊望着他,不置可否。“别傻坐着了,我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荆里。”他一把抓过仇羊手中的酒杯,将余下的麦芽酒喝了个精光,拉起仇羊走了出去。

  仇羊从未见过深夜的荆里。在他的印象里,荆里虽孕育生养了他但确也是监禁他的牢笼。他不被需要,可有可无,亦失了自由。荆里的夜于他尤为可怕。蔓延开的夜宛如张牙舞爪的兽张开的口,肆意将他吞没,咬啮得片甲不留,终将化作尘埃飘散在荆里中,没有人将会记得他存在的痕迹。而眼下,荆里的夜却是另外一般风情。从高处往下望去,荆里的屋居散落在群山的阴影中,从下及上层叠地环附着峦峰的走势。橘黄的点点灯火与缟白的星辰交错辉映,在斑驳的砖石建筑上晕染出黄栌的色彩,混合着从远处飘来的烤肉与蜜酒的味道。那里矗立的是女娲氏的雕像,那里是荆里的市集,那里是芙晞精心策划的家宅。此刻的荆里被瑰丽而神秘的薄纱笼罩着,在仇羊的心头洋溢起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也许那每一个被烛火温暖的窗口似乎都隐藏着一个秘密,而荆里正是由这些秘密构筑而成。“深夜的荆里还是值得一看的”,旸谷望着远处的荆里露出满足的笑容。“你想见识荆里的秘密吗?”旸谷望着仇羊,眼神里满是狡黠,“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直到很久之后仇羊才搞清旸谷带他去的地方是在什么方位。当他独自一人再频繁地出入那里时,仿佛已经与他第一次来时具有了别样的心境。他们在刺人的荆棘丛中穿行,而后又走过湿漉而长狭的窄洞,最终是到达了。仇羊从不知道荆里还有这样的地方。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堪比荆里的市集。但有区别的是,先民的市集里决然不会有裸体的女人搔首弄姿地躺在宽实温暖的羊绒毯上对往来的男人招手示意。仇羊脸臊得通红,隐约地感到胯下发烫,勃勃地肿大起来,双腿绵软地几乎走不动路。而旸谷在前面昂首阔步,宛若这里的君王。他拉着仇羊熟练地穿过散溢着诱人麝香味的空气,跨过诡谲燃着的篝火,推开道道色彩斑驳、流苏扬絮的纱巾,将他带到一座破败的馆屋前。它建立于仇圣的时代,本该用作其他的用途,却不知为何荒废下来,终究萧瑟破落了。屋馆依山而建,有着宽敞开阔的玄关,无数散发出浓烈脂粉香味且令人愉悦的房间就隐匿在重重叠叠的山洞之间,宛如一个巨大的快活迷宫。熟悉这里的先民们它称做“梓乡”,并守口如瓶,绝不外泄这里的存在,将它作为荆里公开的秘密。他们把这里贩售爱情的姑娘称为“梓鸟”,意为来自荆楚故乡的小鸟。她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引领着先民们一展旧时代的荆楚雄风,在精疲力尽后回到那个高贵优雅的年头,勿论身份的贵贱贫富。旸谷熟络地与他见到的每个人亲昵地问候,并向这里的老鸨热情地介绍着仇羊。老鸨是个干枯瘦削的老妇人,她穿着与阴郁的神情极不搭调极其奢华的丝绸衫衣。她隐藏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乳房早失去了活力,宛如河套平原上垂下头颅的干瘪小麦,唯有两颗葡萄干似乳头大得惊人。在后来的日子里,老鸨充分地证明了自己与仇羊是一类人,他们之间忘年的友谊成为了人们猜疑的源泉。后来人们把这份友谊归结于仇羊嫪毐般的巨阴所萌发出的爱情。毕竟在以后的日子里凡是与仇羊坐拥鱼水之欢的梓鸟都声嘶力竭地发出兴奋的喊叫,声音大得足以震动散落在荆里的魂灵。就算将仇羊安排在最深处的房间,先民们却还是能被扰了兴致,抱怨横生。现在旸谷与老鸨谈妥了价格,并替仇羊付了钱,安排好梓乡最富有魅力的梓鸟与仇羊共度一宵。“好好享受属于你自己的荆里吧。”他靠近仇羊,悄悄地耳语。仇羊仿佛身陷梦境,连连摆手,他的眼前浮现出爰兔的模样。他决心要把第一次的经历献给爰兔,那个他臆想中的爱人。“你忘了掌柜的订单了吗?”旸谷提醒他。仇羊恍惚间想起酒馆掌柜那个荒唐的木雕订单。“这不是对不起爰兔,这是取材。”仇羊安慰自己。

  仇羊蒙着眼被带进了一间温暖的房间。透过朦胧的纱布,仇羊依稀看见熹微的烛光。他感到一双温暖的手在他身上轻柔地抚拭,湿润而略带海水气息的柔软体就于他口中紧紧地与他的舌缠吸起来。他颤抖起来,几乎失了意识。“第一次吗?”她摘去蒙着他眼的纱布,微笑地望着他。她面容娇美,长发及肩,白皙的胴体匀称饱满。她熟练地褪去仇羊的裈裤,不禁为他胯下的巨蟒所惊叹。“你简直是女娲氏所赐福的神迹。”仇羊面对着她高高翘起,雪白圆润的臀慌了心神。他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自己这一切都是献给木雕之神的献祭仪式,爰兔才是他心中的所想所思。她紧咬着身下的鹿皮,预备着承受来自女娲氏神迹所带来的快活的强力冲击。然而她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进来了吗?”她转过头。仇羊大汗淋漓,虚脱似地跪在地上喘气:“已经结束了。”

  但不管怎样,仇羊也变成荆里众多秘密的一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