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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者:Prevor      更新:2019-07-31 16:39      字数:1832
  爰兔与仇午的爱情到底还是被仇焱所察觉了。每当饱受精神摧残而神情憔悴的仇焱起床后——尽管已至晌午,他总是能在长廊上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匆匆从他的身边经过。他记不清她的脸庞,却明确地知晓她并不是仇氏的女眷。她眉宇间的那抹灵气让他忆起故人。他在第二天循迹而至仇午的小屋,惊异地发现他们正缠绵地拥抱。他惊诧于这个破坏他的计划,整天闷在石屋里沉醉于百无一用的竹简中的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他也猛然发觉仇午怀中的那个少女正是仇羊日思夜想的爰兔。仇焱不明了这段时间里荆里发生了什么。他怨恨那该死的魂灵让他置于令人困扰的梦魇中,让荆里脱离了他的控制。然而事实上荆里也从未属于他,也未曾被他掌控。但是他还是乐意见到这样的情状的。只要仇午被爱情所侵蚀就再也不会来干涉他的野心,更不会打乱他的计划;至于仇羊,仇焱倒是更乐意看到他心中被苦痛占据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会认清现实且对现实屈服,再次回到这个家中重新变成支持他的计划并忠贞不二的氏族。他推开小屋的门,将那对甜腻依偎的恋人吓了一跳。不过仇焱并没有说些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便离开了。他的用意很明显,他已经默认了他们的爱情。

  虽然仇焱默许了仇午与爰兔的爱情,但是他们之间爱情仍然蒙上了一层阴影,遮掩住了原本闪耀的光芒。自从多米尼克来到荆里宣扬主的恩惠后,仇午就对他的教义犹感兴趣,特别当他得知世间万物的真理都隐藏在那本名为圣经的书本之中后。然而他并不通晓异邦的语言,并不能读懂那些弯曲的符号背后所蕴含的真理。于是多米尼克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的导师。多米尼克从未见过有如此聪慧的人,但凡他教予给他的发音单字他都能准确地复述出来并记忆下来,不出一周,他几乎就能和多米尼克进行流利地对话、毫无阻碍地阅读了。“你真是主赐予的神迹。”多米尼克从内心啧啧赞叹。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这方面赞赏仇午的天赋的。比如爰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仇午不再为她摘取晨曦下的山茶花,也不再与她在小石潭幽会,吟唱那些醉人心扉的歌谣。取而代之的是他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那些泛黄破旧的纸张之间,仿佛那里面有着比爱情更加吸引人的东西。爰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起先她以为仇午只是陷入了忙碌的困顿中,只消得几天一切都将恢复到原来的光景。然而爰兔的预想似乎并没有实现。日子一天天过去,爰兔并没有得到山茶花,也没有晚间的风儿轻抚她的脸颊。在她前去石屋陪伴仇午的日常里,也没有了如胶似漆的拥抱,只有他专注于书中的身影。爰兔并不想与仇午谈起她的愤懑。她赌气似地一连几天都不再去仇午那儿,呆呆地望着家中的木雕发愣,就连老工匠对她的呼唤她也充耳不闻。她渴望诉说,却又不想与他人交谈。老工匠定是不懂得爱情的,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便在酒精里寻求安慰了;旸谷终日不见人影,流连于莺歌燕舞之间,他也必然是不会想听爰兔的爱情诉求的。爰兔很想与仇羊一谈心中郁结的心事,一如平日里的每一个微风轻拂的午后。但仇羊似乎有意躲避着她,就连午餐与晚餐也不再和他们一起共享。他藏匿在自己的工房之中,忙于奇妙的器具之间,不再让爰兔踏进他的世界一步。爰兔并不知晓仇羊的感情,小石屋里的欢声笑语也烟消云散缥缈而去。一切都不是她熟悉的样子。她怀念以前的日子,老工匠怒气冲冲地用阴阳怪调的语气责骂旸谷,旸谷一边低头认错一边向傻笑的仇羊挤眉弄眼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但这一切消逝地太快,她还没把握住就如同流水划过指尖,流淌殆尽了。爰兔只觉得有一片黑暗将她笼罩,让她委屈地喘不过气来。一连几天,芙晞在朝拜礼之后察觉到了爰兔躲闪的目光,她总是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不再与她们同行。芙晞捕捉到了爰兔心中埋藏的心绪,邀请她与仇氏年轻的女眷一同喝茶。女眷们在柔软精致的地毯上盘腿而坐,在清新怡人的香烛间畅所欲言。她与芙晞相对而坐。院落中的树木在秋日褪去干枯的枝叶,在冬季经历霜雪的洗礼,终于在春日萌发出碧绿的嫩芽。阳光赋予这些柔嫩的生命以盎然的活力,也将她们面前褐色的茶上蒙上一层金色。茶还是热的。细碎的茶叶漂浮在其上,在逐渐升腾的热气中宛如一叶扁舟。爰兔在飘散的热气中低头不语。芙晞怜爱地将茶水递给她:“快趁热喝吧。”爰兔终于绷不住了。她的泪水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茶碗中。爰兔将心中的淤积的心事向芙晞倾泻而出,芙晞笑着听完她的苦闷,替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就如仇羊之前那样。“这些都是小事。”“怎么会是小事呢?他都不爱我了。”爰兔擦着眼泪小声说道。“明天他就会求着你的原谅。”芙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眼里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