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背叛
作者:江东客      更新:2020-01-20 20:08      字数:3758
  昆曲戏班就在姑苏城的南边地段,不远处是吴桓王墓,到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来来往往,显得有些杂乱。

  戏班子的主要成员都去了钱塘巡演,乙队派出来跟着李半归的四个人中有两个留了下来,搜集相关凭证,只余了两个和纪思远他们一起来到姑苏的大本营,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

  戏院关门上锁,后边院子是戏班成员居住的地方,看院子的老头养着几只黄狗,牵来牵去,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纪凝躲在房檐后头看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也没能找到片刻溜进院子的机会。

  “晚上再来?”林杜探出头来,朝纪凝问道。

  “殿下先去吃饭吧。”余天佑紧跟着探出头脑袋,“副使在后头的庙里等您。”

  纪凝朝身边儿扒着的陈惜樽看了一样,陈惜樽单手解开腰上系着的酒壶,朝纪凝一努嘴:“我在这儿看着,劳烦带壶酒就成。”

  “饮酒误事。”纪凝没接酒壶,弓起身子轻轻一跃,直接跳到了隔壁桓王庙的屋檐上,单手翻身落在了院内。

  “别说,殿下轻功真俊。”林杜感叹道,“比我好,被人追杀了跑得快。”

  余天佑:“盼着他点儿好吧,不然倒霉的还是你我。”

  “少说两句,二位谁去帮我打酒?”陈惜樽朝右边两人问道。

  余天佑和林杜对视一眼,同时跳下了屋檐,紧跟着纪凝一起进了庙中。

  桓王庙离桓王墓不远,就在戏院的隔壁,里头供奉的是吴桓王孙策,庙里人烟稀少,纪思远在庙里的梧桐树下等了纪凝许久,除了庙的看守外,没有见到一个人进来。

  纪凝偷扒人家屋檐的功夫,纪思远已经命人备好了饭菜,用一张八仙桌摆在梧桐树的下头,等着纪凝回来吃,现在还热乎着。

  “如何了?找到机会进去了吗?”戏班的人虽然都在钱塘,但一些相关物证有被盘查或丢失的风险,肯定不能随身带着,极有可能藏在这个住人的院子里。

  见纪凝摇头,纪思远说:“没事,入了夜我陪你过去一趟,但凡有,一定能给它搜出来。”

  “义父还是在下榻的府邸里等着吧,来来回回的不安全。”纪凝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将筷子递给纪思远,小四已经有了细微的弧度,开始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来了,纪思远的腰身也比往常粗了些许。

  纪思远不太高兴,随手摸了摸纪凝前额的碎发,说:“你也知道不安全呐。”来之前韦胜反反复复交代过,不要让纪凝掺合进来,但纪凝却坚持要查下去。事关整个大齐的兴衰成败,而且纪凝觉得自己既然一开始就因为辽国太子的死牵扯了进来,便没有虎头蛇尾中途退缩的道理。

  他朝纪思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纪思远也因此不再拦他,只是要求纪凝无论做什么都要和自己一处。小四已经熬过了头三个月,问题不大,纪思远有信心也有能力同时护好纪凝和孩子。

  “不安全也得去,有些事总得去做,不是吗?”纪凝说。

  夜幕渐渐降临,桓王庙中燃起了烛火。

  纪凝进去正堂,朝着里面的雕像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随后朝纪思远说:“说到底,若大齐真的出了乱子,我们作为皇族,必然第一个遭殃。我不为百姓,只为了义父和孩子们。”

  烛台后面,孙策嘴角带笑,连雕像也依旧是少年模样。

  纪思远望着雕像,笑道:“这便很好了,若凝儿说出了为了天下百姓的话,反而不是你了。”人非圣贤,皆是为己,可偏偏有人动不动便拿出大义,朝天下人说,不是我要,是道义逼着我要。纪凝为己,却亦知道义,不损人,那便很好。

  “过会儿余天佑和陈大夫同我一道进去,义父和林杜在外放哨。”纪凝说。

  纪思远摇头:“林杜和余天佑在外,我与你和惜樽一道。”

  纪凝忧心地看了一眼纪思远的肚子道:“义父须得答应我,若有意外,自己先逃,之后再找人回来帮我,不许一个人挡在前头,不许阳奉阴违。”

  纪思远连连点头,几人在偏殿换了夜行衣,纪凝抱着纪思远,轻功跃进了院子,陈惜樽跟在二人身后,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院里看门的黄狗被动静惊扰,动了动耳朵,似乎下一秒就要醒来。陈惜樽屏住呼吸,示意纪思远和纪凝掩住口鼻,将白色的粉末洒在了狗的面前,看门的狗当即就垂下了脑袋,舌头从嘴里耷拉出来,看样子昏睡了过去。

  陈惜樽放心地点了盏灯,手提着走在了纪思远和纪凝前头。

  除了班主和几个角儿外,戏班的大部分学徒住的都是通铺,十几个人挤在一起,铺盖虽然已经被卷走,但屋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充斥着一股混着霉味的臭气。

  几个人寻了一圈,也料想着重要的证据不会被安放在这里,于是朝着班主的卧房走去。

  班主住的卧房有很多书卷,大多是戏曲杂剧,还有一些请人改的稿子,大概是临时出去演出,东西都没收,杂乱地放着。纪思远朝纪凝和陈惜樽使了个眼神,三人便不约而同地散开去翻杂七杂八的书籍。

  纪凝沿着书架,将每本书都打开仔细翻了翻,在一本《长生殿》里翻到了夹在其中的泛黄信件。纪凝将信纸放在微弱的灯光前,大致扫了一下,信中的内容是一道指令,让班主带着戏班前往钱塘,与人合作引起某个人的注意,将其引到姑苏。

  纪凝猛地抬头,惊觉地看了陈惜樽一眼,不动声色地将信件递到了纪思远眼前。纪思远一边试探着房内有无机关,一边低头看信,随后啪地一声,他的手指按到了什么按钮,一扇秘门出现在了墙上。

  “我在这里放哨,你们两个进去吧。”陈惜樽说。

  纪思远摇头:“不,你和凝儿一起进去,我在外头。”

  纪凝心里不愿意,但现在并不是吵架或争执的时候,只能嘱托了纪思远几句,和陈惜樽一起进入了密室。

  密室极小,刚刚能容纳两人,里头有一个与外面相似的书柜,柜子里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信件,纪凝提着灯靠近了那些信件,从中抽取了几封。

  信件上的称呼和字句令人胆寒心惊,纪凝没有时间细细看下去,目光只扫到了其中的一行:“王爷有令,毒酒已下,定国侯身死,狱卒受牵,贬至儋州,途径姑苏,务必斩草除根”。随后密室外就传出了嘈杂的人声,纪凝不敢再耽搁,想要离开这里。

  但一双手抵在了他的喉前。

  “小凝儿,对不住。他们拿巫医谷全谷性命要挟,我实在不得不……”陈惜樽捂住了纪凝的嘴,将他脱出了密室。

  外面的房间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大约有二十多个蒙面的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林杜被绑着摔在了纪思远的脚边。在纪思远的正对面,站着阔别已久的莫复。

  莫复抱刀而立,朝纪思远鞠了一躬,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纪思远举手投降,还不忘回头朝纪凝说:“凝儿你看,我可没一点儿反抗。”

  纪凝:……

  —

  椒房殿里,灯火未熄,孙皇后从头上摘下一枚玉簪,交给了随侍的大丫鬟,说道:“帮我把这个送出去,老规矩,他看了会明白。”今夜是她最后一次铤而走险传递消息,之后端王如何,孙家如何,她都不想再管。

  “谁看了会明白?是端王,还是孙家的人?”

  低沉的男声响起,孙后抖了抖,接着故作镇定,将簪子收回,朝来客假笑道:“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夜晚的椒房殿本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嫁进宫里十多个年头,韦胜从未在夜幕时分来过这里,但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地走进了椒房殿,孙皇后知道,有些东西再也瞒不住了。

  比如孙家的效忠对象早都变成了端王韦扬,比如她暗中朝韦扬传递消息已经有很多年,再比如她其实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贤良淑德、不在乎韦胜,也没有像表面上那般喜欢纪凝。

  韦胜是个对朋友重情重义的人,也是个对敌人心狠手辣的人,他不会毫无根据毫无理由地来找自己,他今夜过来以前,仪鸾司的鹰犬们已经为他查好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孙后明白自己逃不掉了,也不再为自己争辩什么,重新将手里的簪子戴回头上,坐在了梳妆的镜子前面,一边打开盛放脂粉的锦盒,一边问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妾闺名。”

  韦胜并不介意与一个将死之人好好谈上一谈,他说:“我记得,你叫春宴。”

  孙春宴对着铜镜,用指甲挑出盒子中的脂粉,轻柔地拍在了脸上:“没错,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臣妾闺名春宴,竟没想到陛下还能记得。”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两个字的闺名,带着父亲的祝福与母亲的祈愿,愿她能嫁得如意郎君,一生顺遂。

  可惜这个名字终究是被辜负了。

  “臣妾嫁到东宫时是十六岁,一眨眼,十五年过去了。人人都说太子天下无双,英俊,深情,对所有人都温柔宽厚,臣妾嫁进东宫时,一家子的姐妹无不艳羡,我那时也是当真以为,等着自己的会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夫君。”

  但十五个春秋交替,月圆月缺,她从来没能有幸得到过夫君的疼宠,深宫岁月太长,她总是在怨着,怨父亲拿自己当作权势交易的筹码,怨夫君既然心里有人为什么非要娶她,又怨自己命长,这么多的年月怎么都能活了下来。

  “韦扬许了你什么?”韦胜问。

  脂粉已经涂好,孙春宴又打开了装着珠翠的盒子,将自己平日里没怎么有机会戴过的首饰装点在头上颈间。

  “他什么也没许我,是臣妾自己愿意帮他。臣妾恨透了现在的生活,但凡有机会做出改变,臣妾都愿意试一试。”孙春宴朝韦胜嫣然一笑,“陛下,若有来生,我希望能遇上一个愿意与我做真正夫妻的男人,还想生养几个孩子,也体会一下当娘亲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韦胜拍了拍手,道:“陆笑,赐皇后娘娘毒酒吧。”

  陆笑端着盘子进来,显然是早已备好。

  孙春宴起身朝陆笑行了个福礼,说道:“谢过正使了。”随后举起酒杯,朝韦胜微微颔首,仰头饮下了酒。

  “陛下走好,臣妾就不送了。”孙春宴自己走回床榻说,“姑苏昆曲戏班,注意凝儿。”

  韦胜猛一抬头,警惕地问她:“你想告诉我什么?”

  孙春宴摇了摇头:“陛下,臣妾倦了,就先睡了。”

  韦胜不再追问,离开了椒房殿。

  睡吧,一觉醒来,就再也不是孙皇后了,孙春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似乎出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孙家举办的一场宴会上,自己的斜前方坐着曾经的太子,她怯怯地打量着对方,太子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点头微笑。

  她那时只记得储君的笑容温和如玉,却忘记了他的身边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岁岁长相见。——《长命女》冯延巳
明天去外婆家,就不更了。年前应该可以把正文完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