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坦白从宽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20-03-08 12:00 字数：2077
第21章 坦白从宽
“实不相瞒，”邓欣松了一口气，“我就是奔怹来的。我仰慕怹多年，好容易逮住个机会进京来；不敢奢望能说上话，只求远远地见上一面。”
李兴一时瞠目结舌，起身道：“你说你‘仰慕’三保？你、你可知他——”
“——我知道哇，”邓欣点了点头，“我知道怹家乡哪里，怎地成了内臣，又是怎者立功受今上赏识……连怹家中手足几人，父母姓名，祖宗三代都知道。传闻，怹六世祖是赛典赤·赡思丁——元初名臣，想必您应该听说过。”
李兴无言以对，回想当初打趣三保一番话，十分竟有八分准的。
“既然话都到了这份儿，”邓欣收拾出了几个包裹，且把李兴给她置办的衣裳饰品归置一处，又留下了五贯钞。“承蒙李中贵关照这些日子，我想我该走了。”
“走？到哪儿去？”李兴连忙近前。
邓欣讲道：“我能去哪儿？左右出不了京师。”
李兴试问：“若俺不放呐？”
邓欣两只手腕一擦，不客气地回复道：“你试试？”
李兴伸手要拦。邓欣抬手一挡，右手腕瞬间蹦出个火星，燎了李兴外露的一截网巾穿绳。“哎——”李兴连忙挥手扑挡。
邓欣惊问：“不要紧吧？伤没伤着？”
“不碍事，”李兴扶了扶鬓角，确定穿绳没断，转身给邓欣留了句话，“踏实跟这儿住着，哪儿都别去，也没谁难为你。”话音一落，抽身离开。
李兴离开小院，直奔皇城内官监，把郑和堵在内官监值房。“问你个事儿啊，”李兴挡在郑和面前，“三保，你六世祖是不是赛典赤·赡思丁？”
“怎者，好好地突然问及这个？”郑和眉头轻皱。赛典赤·赡思丁是元朝名臣，郑和本为明朝宦官，不愿别人一起念叨。
李兴催促道：“直说，是与不是?”
郑和讲道：“小儿时候，倒是听家大人这么提过。”
李兴坐下来，拍腿感叹道：“嘿，真叫她算着啦。”
郑和与他隔着方几坐下来，打听道：“算着什么？”
李兴告诉他道：“邓氏那儿，叫俺审出来啦——人家就是奔你来的。”
郑和忙问：“你没为难她吧？”
“俺为难她？哈哈，”李兴冷笑，一指右耳后的网巾穿绳，“瞧见没？俺才一抬胳膊，她那一擦手腕，抽冷地蹦出来个火星，好悬没燎着了网巾带。”继而推测：“俺瞧这妮子，不似凡人。”随后又有些咬牙切齿，无处发泄之感。
郑和接话：“唔，还懂波斯文。”
李兴反问：“你怎知她懂波斯文？”
郑和讲道：“前儿听她说过。”
是夜，邓欣擦了下防身手镯，点燃四方桌上的烛台。借着烛台有限照明，邓欣摘下御赐金花，用一方锦帕仔细包好，放进妆奁里；随后坐下来，把玩着新到手的倭扇。
黑漆竹骨白纸面，配以蜜蜡扇坠——邓欣托在手里，仿佛感觉到赠予者的温度。再一回忆，方才李兴说的那话，邓欣觉得不能跟这儿住下去了。
李兴过于神经质，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唔，走一步说一步罢，”邓欣将扇子搁在床头，回身吹灭烛火，宽衣就寝。
天一亮，邓欣洗漱后，简单绾了个髻，换上穿越时的那一身绿色系服装，跟陶氏母女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这趟出门，邓欣计划能寻觅个租金便宜点的住处。她的穿越旅行基金还剩下二三十贯，再有置办的这些东西，以她的消费标准够生活两三个月的。
只要解决了租房问题，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房间干净，地段好，最好能包伙食——满足上述条件，真不容易。邓欣逛了一上午，看遍了街头巷口的告示牌，也没看到几张租赁告示。
晌午，邓欣路过醉仙楼，想着进去吃点心。伙计热情地迎上去，介绍道：“客官里面请，楼上雅间还有空着的——”
邓欣随着伙计的指引，上了二楼，边走边吩咐了伙计几句。不一会儿，伙计依言，在雅间里备上了红胶泥小茶炉，茶炉里燃着水磨细炭，炉上一只大紫砂壶——壶里装着甜水，又一包当年的龙井茶叶，细瓷茶盏、茶海。
伙计放下若干物件，转身告退，又端上来两碟糕点、两碟蜜饯，且笑道：“客官，蟹粉酥和桂花糕是您点的，这蜜饯是掌柜的送的。”
邓欣道谢，先付了两贯钞的茶资。
伙计收了茶资，躬身告退，顺手带上雅间的门。邓欣打开茶叶包，往茶海里放一定分量的茶叶；待壶中甜水烧到咕嘟冒泡，提起茶壶注入茶海八分满；等沏出茶色来，再倒入茶盏中细细品味……
如此富有仪式感的生活，她早就惦记体验一番。虽说价格有点小贵，估计换到二十一世纪，也不便宜。
邓欣一边品茶，一边哼歌。穿越以来，她多半哼着自德云社学来的小曲儿，或者网络流行的古风歌。像那首哼着玩的：
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
歌声顺着门窗飘出去，传进了别人耳朵。当中一位董姓翰林，本是汉王的幕僚，听到歌声不由得抬头望向二楼，随即唤来伙计，往他塞了半贯钞，打听道：“楼上雅间里的，是哪位姐儿唱的？”
伙计得了赏钱，低声告诉董翰林：“不知什么来历，只晓得前儿司礼监李老爷关照过。”
董翰林低声念叨一句：“果然是她。”
“年兄，”同行的陆进士问他，“所指何人？”
董翰林遂把昨日面圣，在外茶房偶然听见有女子唱曲之事，都告诉了他。“不曾想机缘巧合，”董翰林嘴角一扬，“竟然在这儿遇见啦。”
陆进士建议道：“能进得了皇城，想必姿色不差。我同年兄现去邀她，同坐共饮如何？”
董翰林犹豫了一下：“不妥，人家小娘子能在皇城献艺，见识必不同于别个庸脂俗粉；你我这般前去，岂不唐突了人家？”
陆进士拱手问道：“年兄意下如何？”
董翰林思量道：“不如下个帖去请。她若有意，便邀来一叙。”
“实不相瞒，”邓欣松了一口气，“我就是奔怹来的。我仰慕怹多年，好容易逮住个机会进京来；不敢奢望能说上话，只求远远地见上一面。”
李兴一时瞠目结舌，起身道：“你说你‘仰慕’三保？你、你可知他——”
“——我知道哇，”邓欣点了点头，“我知道怹家乡哪里，怎地成了内臣，又是怎者立功受今上赏识……连怹家中手足几人，父母姓名，祖宗三代都知道。传闻，怹六世祖是赛典赤·赡思丁——元初名臣，想必您应该听说过。”
李兴无言以对，回想当初打趣三保一番话，十分竟有八分准的。
“既然话都到了这份儿，”邓欣收拾出了几个包裹，且把李兴给她置办的衣裳饰品归置一处，又留下了五贯钞。“承蒙李中贵关照这些日子，我想我该走了。”
“走？到哪儿去？”李兴连忙近前。
邓欣讲道：“我能去哪儿？左右出不了京师。”
李兴试问：“若俺不放呐？”
邓欣两只手腕一擦，不客气地回复道：“你试试？”
李兴伸手要拦。邓欣抬手一挡，右手腕瞬间蹦出个火星，燎了李兴外露的一截网巾穿绳。“哎——”李兴连忙挥手扑挡。
邓欣惊问：“不要紧吧？伤没伤着？”
“不碍事，”李兴扶了扶鬓角，确定穿绳没断，转身给邓欣留了句话，“踏实跟这儿住着，哪儿都别去，也没谁难为你。”话音一落，抽身离开。
李兴离开小院，直奔皇城内官监，把郑和堵在内官监值房。“问你个事儿啊，”李兴挡在郑和面前，“三保，你六世祖是不是赛典赤·赡思丁？”
“怎者，好好地突然问及这个？”郑和眉头轻皱。赛典赤·赡思丁是元朝名臣，郑和本为明朝宦官，不愿别人一起念叨。
李兴催促道：“直说，是与不是?”
郑和讲道：“小儿时候，倒是听家大人这么提过。”
李兴坐下来，拍腿感叹道：“嘿，真叫她算着啦。”
郑和与他隔着方几坐下来，打听道：“算着什么？”
李兴告诉他道：“邓氏那儿，叫俺审出来啦——人家就是奔你来的。”
郑和忙问：“你没为难她吧？”
“俺为难她？哈哈，”李兴冷笑，一指右耳后的网巾穿绳，“瞧见没？俺才一抬胳膊，她那一擦手腕，抽冷地蹦出来个火星，好悬没燎着了网巾带。”继而推测：“俺瞧这妮子，不似凡人。”随后又有些咬牙切齿，无处发泄之感。
郑和接话：“唔，还懂波斯文。”
李兴反问：“你怎知她懂波斯文？”
郑和讲道：“前儿听她说过。”
是夜，邓欣擦了下防身手镯，点燃四方桌上的烛台。借着烛台有限照明，邓欣摘下御赐金花，用一方锦帕仔细包好，放进妆奁里；随后坐下来，把玩着新到手的倭扇。
黑漆竹骨白纸面，配以蜜蜡扇坠——邓欣托在手里，仿佛感觉到赠予者的温度。再一回忆，方才李兴说的那话，邓欣觉得不能跟这儿住下去了。
李兴过于神经质，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唔，走一步说一步罢，”邓欣将扇子搁在床头，回身吹灭烛火，宽衣就寝。
天一亮，邓欣洗漱后，简单绾了个髻，换上穿越时的那一身绿色系服装，跟陶氏母女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这趟出门，邓欣计划能寻觅个租金便宜点的住处。她的穿越旅行基金还剩下二三十贯，再有置办的这些东西，以她的消费标准够生活两三个月的。
只要解决了租房问题，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房间干净，地段好，最好能包伙食——满足上述条件，真不容易。邓欣逛了一上午，看遍了街头巷口的告示牌，也没看到几张租赁告示。
晌午，邓欣路过醉仙楼，想着进去吃点心。伙计热情地迎上去，介绍道：“客官里面请，楼上雅间还有空着的——”
邓欣随着伙计的指引，上了二楼，边走边吩咐了伙计几句。不一会儿，伙计依言，在雅间里备上了红胶泥小茶炉，茶炉里燃着水磨细炭，炉上一只大紫砂壶——壶里装着甜水，又一包当年的龙井茶叶，细瓷茶盏、茶海。
伙计放下若干物件，转身告退，又端上来两碟糕点、两碟蜜饯，且笑道：“客官，蟹粉酥和桂花糕是您点的，这蜜饯是掌柜的送的。”
邓欣道谢，先付了两贯钞的茶资。
伙计收了茶资，躬身告退，顺手带上雅间的门。邓欣打开茶叶包，往茶海里放一定分量的茶叶；待壶中甜水烧到咕嘟冒泡，提起茶壶注入茶海八分满；等沏出茶色来，再倒入茶盏中细细品味……
如此富有仪式感的生活，她早就惦记体验一番。虽说价格有点小贵，估计换到二十一世纪，也不便宜。
邓欣一边品茶，一边哼歌。穿越以来，她多半哼着自德云社学来的小曲儿，或者网络流行的古风歌。像那首哼着玩的：
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
歌声顺着门窗飘出去，传进了别人耳朵。当中一位董姓翰林，本是汉王的幕僚，听到歌声不由得抬头望向二楼，随即唤来伙计，往他塞了半贯钞，打听道：“楼上雅间里的，是哪位姐儿唱的？”
伙计得了赏钱，低声告诉董翰林：“不知什么来历，只晓得前儿司礼监李老爷关照过。”
董翰林低声念叨一句：“果然是她。”
“年兄，”同行的陆进士问他，“所指何人？”
董翰林遂把昨日面圣，在外茶房偶然听见有女子唱曲之事，都告诉了他。“不曾想机缘巧合，”董翰林嘴角一扬，“竟然在这儿遇见啦。”
陆进士建议道：“能进得了皇城，想必姿色不差。我同年兄现去邀她，同坐共饮如何？”
董翰林犹豫了一下：“不妥，人家小娘子能在皇城献艺，见识必不同于别个庸脂俗粉；你我这般前去，岂不唐突了人家？”
陆进士拱手问道：“年兄意下如何？”
董翰林思量道：“不如下个帖去请。她若有意，便邀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