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诚邀一叙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20-03-09 09:00 字数：2416
第22章 诚邀一叙
楼上包厢里，邓欣烹茶哼曲，正在兴头上。“咚咚——”掌柜的叩门两声，随后推开包厢的门，托着榉木雕花托盘进来。邓欣问道：“掌柜的，有事儿？”
掌柜的躬身进来，讲道：“两位翰林，仰慕姑娘妙音，诚邀楼下一叙。”
“诚邀？哈，”邓欣冷笑一声，“我自个儿乐得逍遥——又不是谁家的粉头儿，他们邀我下楼，算怎么回事儿？想找乐子，教坊司去者。”茶盘里那帖子——帖子里夹着宝钞，连看都不看一眼。
掌柜的满面尴尬，托着茶盘，转身下楼。董翰林、陆进士俩人等得焦急，见掌柜下了楼，忙问：“楼上怎地说？”
掌柜的委婉地回复：“对不住哇，人家姑娘不愿意见客。”
陆进士顿时拉下脸来，冷眼道：“谁家的姐儿，恁地傲气？”
董翰林劝道：“毕竟是进过皇城，傲气些也是有的。”
此时此刻，邻桌的某位客官插话道：“听二位口气，楼上那女子似乎是哪家供唱的；二位怎知，她非良家子？”
董翰林讲话：“自然知晓。昨儿内府李兴——李老爷，接了她来皇城供唱。”
那位客官故作惊讶道：“噢，但不知这位李老爷，哪里供职？”
话都提点到这份儿上，董翰林再木讷也该明白过来，忙扯着陆进士离开。出了醉仙楼，陆进士还问：“不过是个唱的，年兄怕甚？”
董翰林解释道：“你不晓得，那位李老爷领了上谕，专一打探坊间舆情。倘若咱们得罪他的人，不怕他背地里使绊子？”
陆进士不屑道：“狐假虎威。”
董翰林拉着他，边走边说：“嘘——小点儿声，方才那位，也是内官家的。”
邓欣轻挑窗扇，瞧着他俩走了，才出了包厢。楼下两方对话，她听了个大概；下了楼梯，来到那位客官面前，拱手道谢：“多谢中贵提小女子解围。”跟李兴相处久了，再一打量那人装扮，怎能不知道他是宦官？
对方讲道：“酸儒自负，扫了姑娘的雅兴。”
邓欣冷笑道：“我乐我的，挨着他们什么事儿啦？”又道：“还未请教，中贵尊姓？”
“昨儿有幸照面儿，姑娘不定记得。”对方微微拱手，“咱家姓李，司礼监供职，属皇长子名下。”
“张、王、李、赵，遍地刘……”邓欣心中默念，猛地一激灵，“你是李谦——司礼监少监？”算命的讲话：定睛则有，专睛则无。李谦听她所言，当即愣住。
如此，邓欣断定：他就是历史上那个因皇长孙朱瞻基，枉死的李谦。穿越前，邓欣翻查历史资料，查到永乐年间某次皇长孙随驾出征，深陷敌军阵中……当时负责保护皇长孙的，正是李谦。后来传出两个版本：一是李谦因保护不周，唯恐万岁爷降罪，且临阵脱逃，畏罪自尽；
又有个说法：皇长孙心高气傲，才中了敌军埋伏。责任在于皇长孙，但是永乐皇爷为了维护皇长孙体面，便叫李谦背了黑锅。李谦遂自尽……据说，皇长孙朱瞻基顾念旧情，登基后此他哀荣，并从弟、子侄体面。
总而言之，李谦的结局挺悲剧的——起码在邓欣看来。邓欣还在微博上，搜到过一篇网络小说：转世后的朱瞻基和鬼魂状态的李谦，组了CP。
不过目前，悲剧还没有发生，邓欣无法“剧透”。
李谦见她点出自己姓名，忽想起内府传闻：邓氏博古通今，能掐会算……便道：“姑娘可否与咱家占算一卦？”
邓欣心说：他会读心术咋的？怕什么来什么，怕剧透还被要求剧透……转念一想，毕竟人家帮过自己，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且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指尖；冷静下来，且道：“中贵的因果，应在皇长孙身上。”
转身要走，李谦忽然问道：“翰林相邀，姑娘婉拒。倘若咱家邀请姑娘赴茶会，姑娘会否应邀？”
邓欣回身一笑：“赶上我心情好，便应了。”
当晚，邓欣回到住处，便接到司礼监来帖并茶食盒子，帖子上说：明日未时，皇城司礼监外茶房，诚邀一叙——来了便罢，不来亦无所谓。
再一看茶食盒，里面装的四样干果、糕点，都是晌午在醉仙楼享用过的，另附一小包茶叶——纸包上贴着“雨前龙井”的鹅黄签。
投帖的小厮还在等回信，邓欣想了想，托他转述：“既然‘不去亦无所谓’，那我还是不去叨扰了罢。”
小厮回去复命，转过天来，还是这个时辰又送来一份茶食盒。盒里装了两样干果、两样鲜果以及两块糕点，其中一块明显是苏式大月饼，被切成六等份后的六分之一。
邓欣右手拇指、食指拣起月饼，感慨道：“真真是难为了某某人的刀工了。”
小厮传话：“今日茶会，姑娘未到。几家老爷商量着，把茶会果饼分一份儿，与姑娘送来。”又道：“几家老爷还问，明日茶会，姑娘去否？”
“好创意，”邓欣含笑收下果饼，转身从钱匣子里摸出六十四文钱，放进茶食盒，“这是我该凑的茶资。烦请告诉几位司礼监老爷们，承蒙好意，明日茶会我就不去了。”
又一日，还是这个时辰，那个小厮又来了，这次就送来半两芽茶、一块果馅饼。邓欣心说：司礼监诸位，有点意思……且收下礼物，又往茶食盒礼放了八枚“开元通宝”，回道：“不宜前往。”
十二个时辰之后，那小厮又来了；这回没带茶食盒，就一张纸条：来不来？
邓欣提笔回复：不来。
一连三四天，李兴多半待在司礼监内，没回私宅。这一日，司礼监收到邓欣的回条。当值秉笔太监田嘉禾，指着回条笑道：“看罢，俺说甚么来者？这女子，有点儿意思哈。”
李兴接话道：“有你们这么逗着玩的么？”
田嘉禾道：“你不去瞧瞧人家，还不兴咱家逗她？”又道：“前儿她给保儿（李谦的小名）占算，才告诉了姓，便被她点破了身份，随后说的竟有八分准；而今皇长孙，可不亲近他么？”
李兴辩解道：“他既明说自个儿归皇长子名下，与皇长孙亲近自然。”
田嘉禾细打量他道：“俺瞧你面色不对，怎者，跟谁怄气啦？”
“无碍，”李兴才不承认，他因邓欣亲口承认仰慕郑和而吃味儿。
田嘉禾近前，低声道：“邓氏既然住你那儿，想必你也熟悉她的脾气秉性。听说她曲儿唱得好——”
李兴抬手道：“您老公公比俺体面，您下个帖，她能不来？”
田嘉禾讲道：“我要是能请得动，也不至于隔空逗闷子。”
李兴犹豫片刻，起身绕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一行字；待墨迹晾干，折了两折塞进纸封里，并在封口打上火漆。
田嘉禾指着信封，打听道：“这又是变得甚么戏法？”李兴转手交给贴身小火者，先给田嘉禾支招：“明儿一早，下个帖，再派车去接。”转身叮嘱小火者：“明儿一早，你拿上这封书信，跟去见邓氏；待田老爷的请帖递过去，再给她瞧这个——管保她来。”
楼上包厢里，邓欣烹茶哼曲，正在兴头上。“咚咚——”掌柜的叩门两声，随后推开包厢的门，托着榉木雕花托盘进来。邓欣问道：“掌柜的，有事儿？”
掌柜的躬身进来，讲道：“两位翰林，仰慕姑娘妙音，诚邀楼下一叙。”
“诚邀？哈，”邓欣冷笑一声，“我自个儿乐得逍遥——又不是谁家的粉头儿，他们邀我下楼，算怎么回事儿？想找乐子，教坊司去者。”茶盘里那帖子——帖子里夹着宝钞，连看都不看一眼。
掌柜的满面尴尬，托着茶盘，转身下楼。董翰林、陆进士俩人等得焦急，见掌柜下了楼，忙问：“楼上怎地说？”
掌柜的委婉地回复：“对不住哇，人家姑娘不愿意见客。”
陆进士顿时拉下脸来，冷眼道：“谁家的姐儿，恁地傲气？”
董翰林劝道：“毕竟是进过皇城，傲气些也是有的。”
此时此刻，邻桌的某位客官插话道：“听二位口气，楼上那女子似乎是哪家供唱的；二位怎知，她非良家子？”
董翰林讲话：“自然知晓。昨儿内府李兴——李老爷，接了她来皇城供唱。”
那位客官故作惊讶道：“噢，但不知这位李老爷，哪里供职？”
话都提点到这份儿上，董翰林再木讷也该明白过来，忙扯着陆进士离开。出了醉仙楼，陆进士还问：“不过是个唱的，年兄怕甚？”
董翰林解释道：“你不晓得，那位李老爷领了上谕，专一打探坊间舆情。倘若咱们得罪他的人，不怕他背地里使绊子？”
陆进士不屑道：“狐假虎威。”
董翰林拉着他，边走边说：“嘘——小点儿声，方才那位，也是内官家的。”
邓欣轻挑窗扇，瞧着他俩走了，才出了包厢。楼下两方对话，她听了个大概；下了楼梯，来到那位客官面前，拱手道谢：“多谢中贵提小女子解围。”跟李兴相处久了，再一打量那人装扮，怎能不知道他是宦官？
对方讲道：“酸儒自负，扫了姑娘的雅兴。”
邓欣冷笑道：“我乐我的，挨着他们什么事儿啦？”又道：“还未请教，中贵尊姓？”
“昨儿有幸照面儿，姑娘不定记得。”对方微微拱手，“咱家姓李，司礼监供职，属皇长子名下。”
“张、王、李、赵，遍地刘……”邓欣心中默念，猛地一激灵，“你是李谦——司礼监少监？”算命的讲话：定睛则有，专睛则无。李谦听她所言，当即愣住。
如此，邓欣断定：他就是历史上那个因皇长孙朱瞻基，枉死的李谦。穿越前，邓欣翻查历史资料，查到永乐年间某次皇长孙随驾出征，深陷敌军阵中……当时负责保护皇长孙的，正是李谦。后来传出两个版本：一是李谦因保护不周，唯恐万岁爷降罪，且临阵脱逃，畏罪自尽；
又有个说法：皇长孙心高气傲，才中了敌军埋伏。责任在于皇长孙，但是永乐皇爷为了维护皇长孙体面，便叫李谦背了黑锅。李谦遂自尽……据说，皇长孙朱瞻基顾念旧情，登基后此他哀荣，并从弟、子侄体面。
总而言之，李谦的结局挺悲剧的——起码在邓欣看来。邓欣还在微博上，搜到过一篇网络小说：转世后的朱瞻基和鬼魂状态的李谦，组了CP。
不过目前，悲剧还没有发生，邓欣无法“剧透”。
李谦见她点出自己姓名，忽想起内府传闻：邓氏博古通今，能掐会算……便道：“姑娘可否与咱家占算一卦？”
邓欣心说：他会读心术咋的？怕什么来什么，怕剧透还被要求剧透……转念一想，毕竟人家帮过自己，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且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指尖；冷静下来，且道：“中贵的因果，应在皇长孙身上。”
转身要走，李谦忽然问道：“翰林相邀，姑娘婉拒。倘若咱家邀请姑娘赴茶会，姑娘会否应邀？”
邓欣回身一笑：“赶上我心情好，便应了。”
当晚，邓欣回到住处，便接到司礼监来帖并茶食盒子，帖子上说：明日未时，皇城司礼监外茶房，诚邀一叙——来了便罢，不来亦无所谓。
再一看茶食盒，里面装的四样干果、糕点，都是晌午在醉仙楼享用过的，另附一小包茶叶——纸包上贴着“雨前龙井”的鹅黄签。
投帖的小厮还在等回信，邓欣想了想，托他转述：“既然‘不去亦无所谓’，那我还是不去叨扰了罢。”
小厮回去复命，转过天来，还是这个时辰又送来一份茶食盒。盒里装了两样干果、两样鲜果以及两块糕点，其中一块明显是苏式大月饼，被切成六等份后的六分之一。
邓欣右手拇指、食指拣起月饼，感慨道：“真真是难为了某某人的刀工了。”
小厮传话：“今日茶会，姑娘未到。几家老爷商量着，把茶会果饼分一份儿，与姑娘送来。”又道：“几家老爷还问，明日茶会，姑娘去否？”
“好创意，”邓欣含笑收下果饼，转身从钱匣子里摸出六十四文钱，放进茶食盒，“这是我该凑的茶资。烦请告诉几位司礼监老爷们，承蒙好意，明日茶会我就不去了。”
又一日，还是这个时辰，那个小厮又来了，这次就送来半两芽茶、一块果馅饼。邓欣心说：司礼监诸位，有点意思……且收下礼物，又往茶食盒礼放了八枚“开元通宝”，回道：“不宜前往。”
十二个时辰之后，那小厮又来了；这回没带茶食盒，就一张纸条：来不来？
邓欣提笔回复：不来。
一连三四天，李兴多半待在司礼监内，没回私宅。这一日，司礼监收到邓欣的回条。当值秉笔太监田嘉禾，指着回条笑道：“看罢，俺说甚么来者？这女子，有点儿意思哈。”
李兴接话道：“有你们这么逗着玩的么？”
田嘉禾道：“你不去瞧瞧人家，还不兴咱家逗她？”又道：“前儿她给保儿（李谦的小名）占算，才告诉了姓，便被她点破了身份，随后说的竟有八分准；而今皇长孙，可不亲近他么？”
李兴辩解道：“他既明说自个儿归皇长子名下，与皇长孙亲近自然。”
田嘉禾细打量他道：“俺瞧你面色不对，怎者，跟谁怄气啦？”
“无碍，”李兴才不承认，他因邓欣亲口承认仰慕郑和而吃味儿。
田嘉禾近前，低声道：“邓氏既然住你那儿，想必你也熟悉她的脾气秉性。听说她曲儿唱得好——”
李兴抬手道：“您老公公比俺体面，您下个帖，她能不来？”
田嘉禾讲道：“我要是能请得动，也不至于隔空逗闷子。”
李兴犹豫片刻，起身绕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一行字；待墨迹晾干，折了两折塞进纸封里，并在封口打上火漆。
田嘉禾指着信封，打听道：“这又是变得甚么戏法？”李兴转手交给贴身小火者，先给田嘉禾支招：“明儿一早，下个帖，再派车去接。”转身叮嘱小火者：“明儿一早，你拿上这封书信，跟去见邓氏；待田老爷的请帖递过去，再给她瞧这个——管保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