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旁观者清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20-03-10 09:00 字数：1995
第24章 旁观者清
小火者端茶近前，郑和饮过茶汤，拱手告辞。邓欣目光落在郑和的腰间——那枚她绣的“风调雨顺”的荷包上，心中顿时一暖，且目送郑和离开。
略待片刻，邓欣道：“叨扰诸公许久，小女子是时候告辞。”
李兴默不作声。李谦本想劝她多留会儿，刚要开口，被田嘉禾摁下。田嘉禾跟掌印孟骥换了个眼色，起身笑道：“既如此，俺们这就吩咐下，送姑娘回去。”遂安排小火者，装了两样茶食、四个精巧的洒金纸封，给邓欣捎回去。
送走了邓欣，田嘉禾吩咐跟前小火者，收拾院子，且自言自语道：“莫非她对三保有意？”
“你老先儿，才看出来？”孟骥面带笑意，转向李兴，“私扣文书，一行大罪。”
李兴冷笑：“俺哪里敢误了内官监的事？”
孟骥收敛笑容，讲道：“不论哪个衙门，咱都是替万岁爷办差。”忽又低声探问：“怎者，动凡心啦？”
“嘁，动哪门子凡心呐？”李兴背手离开。一路走，一路仔细回忆过往：自他认识邓欣以来，行事却有几分出格。邓欣确实与众不同，容貌不算倾国倾城，却胜在清秀脱俗；举止大方，不似别个女子扭捏……即便如此，他对邓欣，当真动了男女之情？
不会！那他这算怎么回事儿？他气在哪里？
回到皇城住处，李兴撵去随从，关上门左思右想。他是相中邓欣，但绝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倘若哪日，邓欣跟他引见自己夫婿，他都能在醉仙楼，替人家置一桌上等酒席，再予邓欣添妆。
只是，邓欣亲口承认，她喜欢三保——“是了！”李兴猛地一拍茶几，终于寻思明白。凭什么是三保？三保哪里让她稀罕啦？瞧她那样儿，就跟戏文里《千里寻夫》似的。
李兴再也坐不住，且因手边无事，径直出了皇城。李兴策马，比邓欣坐车还快些。俩人前后脚进了小院，上了二楼。李兴顺手把门一关，跟邓欣隔着茶几坐下来。
邓欣开口道：“扣押内官监文书，将郑掌印引来，是你的主意罢？别再下回啦。”
李兴平复心神，问道：“我就一句，你说你仰慕三保。如若三保有意娶你过门，你可愿意？”
“啊？”邓欣一愣，“就问你们，《皇明祖训》准么？今上准么？”
李兴呵呵一笑：“有何不可？万岁爷看重他，求得恩准；再使一乘轿子接你去他私宅，关上院门，照常过日子呗。”
邓欣寻思道：“我听明白了。婚姻大事，两厢情愿。只要求得万岁爷恩准，一切从简。”
李兴追问：“你可愿意？”
邓欣欠身道：“你问过对家的意思么？”
李兴解释道：“先问你，再探对家的口风。”
邓欣沉吟：“唔，俩人过日子，得空说说体己话，也挺好的哈。”
李兴眉头紧锁，试探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你糊涂哇，”邓欣松了口气，“我准定不能答应啊。”
“呃？”李兴先是一愣，随即眉头舒展，“你是说，不愿意嫁给三保？”
邓欣郑重其事地讲：“当然不会。”
李兴心说：俺可痛快啦……赶上他心情好，留下来跟邓欣一起用晚饭。陶氏多添了两道荤菜，烫了一壶酒。李兴吃饱喝足之后，就宿在北屋。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兴回到皇城；先来值房换了身衣裳，再去内官监串门。彼时，郑和归置前朝旧档；见李兴来了，递一个眼神招呼他坐。
李兴入座后，自有小火者献茶。李兴手捧茶盏，笑容满面。郑和得空，问他：“遇着什么喜事？”
李兴笑道：“昨儿问着邓氏，你若有意娶她，她答不答应嫁你。”
郑和训了他一声：“胡闹！”
李兴反问：“三保你猜猜，她怎地说？”
郑和放下手头文书，端正上身，顺着李兴的话往下问：“她怎说的？”
李兴告诉他说：“邓氏说俺‘糊涂’，还直言‘准定不会嫁你’。”
郑和听了，笑道：“我瞧你是真糊涂。”又道：“她就没告诉你，为何不嫁？”
“这个嘛，”李兴回忆，“她确实没说。”
郑和含笑安抚道：“行啦，甭乱操心。人家到底经过见过，你镇不住她。”
李兴接话：“既然认了亲，没个不照应的。”且问郑和：“你可知，她怎寻思的？”
郑和摆摆手：“即便知道了，也不说，省的你生闷气。”
经他这么一说，李兴叹了口气：“唔，我当真不如你呐。”
郑和讲了句：“山有山路，水有水路，飞鸟不比游鱼。”说话间，手捏着荷包，会心一笑。
李兴饮了盏茶，略坐了坐，起身要走。待他走后，郑和从架子上翻出一个紫檀木雕刻的“牧童卧牛”镇纸，牧童的短笛中空，能塞进细小的纸卷。
郑和裁下一指长的纸条，写了几个字：因何不愿——
待墨迹晾干，郑和卷成纸卷塞进短笛中，之后唤来小火者连齐，吩咐道：“将这个装盒，给邓氏送去。问着她意思——”
过了一个多时辰，连齐带回来一封邓欣的亲笔信。郑和支开连齐，抽出信穰一瞧，上写：不愿平添累赘——
又一行小字：莫嫌笔迹稚嫩，阅后即焚——
郑和哈哈大笑，如她所愿将书信塞进香炉。
午间朝会议政，朝散后，永乐宣见了郑和，问着他龙江船厂近况，钱粮筹措等，随后又道：“三保，听闻今早你叫人，给邓氏送了一件镇纸？”
郑和回禀道：“确有此事。”
永乐又问：“那边怎个答复？”
郑和如实回禀：“邓氏托人捎了封亲笔信过来，臣已经按照信中叮嘱，阅后即焚。”
永乐笑道：“你俩私相授受，叫朕如何裁夺？”
郑和跪禀道：“全凭万岁爷圣意。”
永乐讲道：“前儿司礼监做茶会，也没见请你，挑个日子补上——接了邓氏来。”
小火者端茶近前，郑和饮过茶汤，拱手告辞。邓欣目光落在郑和的腰间——那枚她绣的“风调雨顺”的荷包上，心中顿时一暖，且目送郑和离开。
略待片刻，邓欣道：“叨扰诸公许久，小女子是时候告辞。”
李兴默不作声。李谦本想劝她多留会儿，刚要开口，被田嘉禾摁下。田嘉禾跟掌印孟骥换了个眼色，起身笑道：“既如此，俺们这就吩咐下，送姑娘回去。”遂安排小火者，装了两样茶食、四个精巧的洒金纸封，给邓欣捎回去。
送走了邓欣，田嘉禾吩咐跟前小火者，收拾院子，且自言自语道：“莫非她对三保有意？”
“你老先儿，才看出来？”孟骥面带笑意，转向李兴，“私扣文书，一行大罪。”
李兴冷笑：“俺哪里敢误了内官监的事？”
孟骥收敛笑容，讲道：“不论哪个衙门，咱都是替万岁爷办差。”忽又低声探问：“怎者，动凡心啦？”
“嘁，动哪门子凡心呐？”李兴背手离开。一路走，一路仔细回忆过往：自他认识邓欣以来，行事却有几分出格。邓欣确实与众不同，容貌不算倾国倾城，却胜在清秀脱俗；举止大方，不似别个女子扭捏……即便如此，他对邓欣，当真动了男女之情？
不会！那他这算怎么回事儿？他气在哪里？
回到皇城住处，李兴撵去随从，关上门左思右想。他是相中邓欣，但绝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倘若哪日，邓欣跟他引见自己夫婿，他都能在醉仙楼，替人家置一桌上等酒席，再予邓欣添妆。
只是，邓欣亲口承认，她喜欢三保——“是了！”李兴猛地一拍茶几，终于寻思明白。凭什么是三保？三保哪里让她稀罕啦？瞧她那样儿，就跟戏文里《千里寻夫》似的。
李兴再也坐不住，且因手边无事，径直出了皇城。李兴策马，比邓欣坐车还快些。俩人前后脚进了小院，上了二楼。李兴顺手把门一关，跟邓欣隔着茶几坐下来。
邓欣开口道：“扣押内官监文书，将郑掌印引来，是你的主意罢？别再下回啦。”
李兴平复心神，问道：“我就一句，你说你仰慕三保。如若三保有意娶你过门，你可愿意？”
“啊？”邓欣一愣，“就问你们，《皇明祖训》准么？今上准么？”
李兴呵呵一笑：“有何不可？万岁爷看重他，求得恩准；再使一乘轿子接你去他私宅，关上院门，照常过日子呗。”
邓欣寻思道：“我听明白了。婚姻大事，两厢情愿。只要求得万岁爷恩准，一切从简。”
李兴追问：“你可愿意？”
邓欣欠身道：“你问过对家的意思么？”
李兴解释道：“先问你，再探对家的口风。”
邓欣沉吟：“唔，俩人过日子，得空说说体己话，也挺好的哈。”
李兴眉头紧锁，试探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你糊涂哇，”邓欣松了口气，“我准定不能答应啊。”
“呃？”李兴先是一愣，随即眉头舒展，“你是说，不愿意嫁给三保？”
邓欣郑重其事地讲：“当然不会。”
李兴心说：俺可痛快啦……赶上他心情好，留下来跟邓欣一起用晚饭。陶氏多添了两道荤菜，烫了一壶酒。李兴吃饱喝足之后，就宿在北屋。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兴回到皇城；先来值房换了身衣裳，再去内官监串门。彼时，郑和归置前朝旧档；见李兴来了，递一个眼神招呼他坐。
李兴入座后，自有小火者献茶。李兴手捧茶盏，笑容满面。郑和得空，问他：“遇着什么喜事？”
李兴笑道：“昨儿问着邓氏，你若有意娶她，她答不答应嫁你。”
郑和训了他一声：“胡闹！”
李兴反问：“三保你猜猜，她怎地说？”
郑和放下手头文书，端正上身，顺着李兴的话往下问：“她怎说的？”
李兴告诉他说：“邓氏说俺‘糊涂’，还直言‘准定不会嫁你’。”
郑和听了，笑道：“我瞧你是真糊涂。”又道：“她就没告诉你，为何不嫁？”
“这个嘛，”李兴回忆，“她确实没说。”
郑和含笑安抚道：“行啦，甭乱操心。人家到底经过见过，你镇不住她。”
李兴接话：“既然认了亲，没个不照应的。”且问郑和：“你可知，她怎寻思的？”
郑和摆摆手：“即便知道了，也不说，省的你生闷气。”
经他这么一说，李兴叹了口气：“唔，我当真不如你呐。”
郑和讲了句：“山有山路，水有水路，飞鸟不比游鱼。”说话间，手捏着荷包，会心一笑。
李兴饮了盏茶，略坐了坐，起身要走。待他走后，郑和从架子上翻出一个紫檀木雕刻的“牧童卧牛”镇纸，牧童的短笛中空，能塞进细小的纸卷。
郑和裁下一指长的纸条，写了几个字：因何不愿——
待墨迹晾干，郑和卷成纸卷塞进短笛中，之后唤来小火者连齐，吩咐道：“将这个装盒，给邓氏送去。问着她意思——”
过了一个多时辰，连齐带回来一封邓欣的亲笔信。郑和支开连齐，抽出信穰一瞧，上写：不愿平添累赘——
又一行小字：莫嫌笔迹稚嫩，阅后即焚——
郑和哈哈大笑，如她所愿将书信塞进香炉。
午间朝会议政，朝散后，永乐宣见了郑和，问着他龙江船厂近况，钱粮筹措等，随后又道：“三保，听闻今早你叫人，给邓氏送了一件镇纸？”
郑和回禀道：“确有此事。”
永乐又问：“那边怎个答复？”
郑和如实回禀：“邓氏托人捎了封亲笔信过来，臣已经按照信中叮嘱，阅后即焚。”
永乐笑道：“你俩私相授受，叫朕如何裁夺？”
郑和跪禀道：“全凭万岁爷圣意。”
永乐讲道：“前儿司礼监做茶会，也没见请你，挑个日子补上——接了邓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