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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 狐狸與老虎
作者:形草      更新:2022-03-03 15:34      字数:3918
  桑原名譽本因坊離世的時候,走得很安詳。

  透過趙石的聯繫,最後的幾日家裡都有子孫出入,某一日趙石聽見一位師兄問老師:「是不是客廳太吵了?要不要把房門關上?」

  臥室內幾個兒孫與弟子看向外頭,五個年紀小的曾孫正在沙發上蹦蹦跳跳,三個玄孫被哥哥姊姊鬧得快哭了,女眷制止也不能立即奏效,一屋子雞飛狗跳。

  「不用,人多點好,熱鬧。」桑原的笑容難得沒透出狡猾,看著那幾個其實跟自己代溝甚深,不大親近的曾孫與玄孫,笑容滿足:「現在幾點了?」

  「一點四十。」么子也已經是七十多的老人了,躬身回答。

  「那我睡一會兒吧。」

  於是,這位叱吒棋壇半個世紀之久的頂尖棋士,沒有再醒來過。

  由於桑原老師的子嗣眾多,家族規模龐大,棋院方面便也沒多插手,只要了套過去頭銜戰時老師常穿的正式和服,在本妙寺依規矩立了碑,算是衣冠塚。

  趙石是桑原老師相當寵愛的關門弟子,其實以當年趙石的棋力,桑原老師沒有教他什麼……反倒是日常陪伴較多,或許正因如此,趙石在某些方面上盡得桑原真傳,比方說給相中的某位棋士的頭銜戰下注好讓自己增加外快,或者對低段棋士露出娃娃臉笑容,實則趁對方掉以輕心在棋盤上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光曾說過,趙石絕對是笑裡藏刀的最佳典範。

  相處融洽的長輩離世,趙石多少有些低落,與門下的其他師兄們將老師的棋譜按照年代彙整,仔細收藏,正好棋院編輯部也有意將桑原老師跨時代的傳奇棋士生涯做個特輯,也有將棋譜整理出版的打算,這讓幾位失落的弟子有些事情忙碌、緬懷。

  北風刺骨的冷天,走在路上,空氣如刀刃般好像要把人凌遲……

  光緊了緊圍巾,把毛帽壓得很低,又緊了緊大衣……反覆幾個動作讓身旁的亮哭笑不得。

  「今天正好寒流,怎麼非得挑今天呢?」

  「後天就是演出了,今天不來看看根本來不及。」光在圍巾後頭露出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別跟我說演出結束再來也一樣,對我而言那是不同的。」

  亮只得寵溺一笑,遞過手中的熱紅茶讓光暖手:「這不是陪你來了嗎?」

  踏入本妙寺,並沒有因為周圍有點低矮的圍牆而讓冷風少些……光看著嶄新的石碑,又看看周圍幾乎不曾改變過的環境,一瞬間,過往回憶席捲而來……曾經以為自己被亮與明明排除在外,連新初段賽都無法振作的誤會、曾經自己千方百計為佐為立碑的過往、與西索在此遇見年輕的天野小姐……還有仁志失蹤,在此遇上等待自己的永夏……

  本妙寺,於己而言不再只是莊重的地方,在這些年的歲月洗禮下,似乎也貼近了生活。

  「葬禮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桑原老師在爸媽的喪禮時,也坐在我們常坐的那個長廊上……那時候的老師不知道在想什麼。」光看向新立的石碑,回憶如潮水,但很平靜。

  「我對當年那一陣……」亮揉揉太陽穴,萬分懊惱:「如今回憶起來,依然只有你忙裡忙外的身影……我……」

  光舉手投降:「得了,那時候的事別提,是我起了奇怪的話頭。」

  「……這不是奇怪的話頭吧。」

  「但是很難搞。」亮一陷入那時的情緒就要愧疚好幾天……至今如此。

  兩人仰頭,天空彷彿被罩一層灰濛濛的薄灰,幾隻不知名的的燕雀橫空而過,冷風掠過枯樹枝時好像也帶動了寺廟裡的氛圍,光突然想起……

  「啊,我還曾在這裡跟亮提分手。」

  亮看著那幾隻燕雀在低矮的雲層下,逐漸縮小成幾個小點,最後消失在視線裡:「或許……光能這麼無所謂的提及,也是好事。」代表那些過往,已經真正放下。

  「對吧對吧!」

  光原地蹦跳了兩下,不知道是因為莫名的心情好,抑或是想增加熱能,最後拉過亮的衣袖,面向桑原老師,真誠一拜:「桑原老師,您在世的時候是老狐狸,大哥看起來也是差不多的物種,你們就在另一個世界慢慢下棋吧,爾虞我詐的世界其實挺逗人開心的。」

  對光雙手合十(還拿著紅茶),卻說出這一段莫名的話……亮表現得很淡定:「桑原老師,我從小打您的譜長大,偶爾能與您對局也受益匪淺,所以即便您沒有收我為徒,您依舊是我尊敬的老師。直至今天,晚輩能在圍棋上小有所成,也有您的教誨在其中,」鄭重行禮,謙卑真誠:「感謝您為圍棋付出畢生的心力,我們……都會延續您的腳步,繼續走下去。」

  「對了,老師,您與精次哥在那邊請多多照顧佐為,雖說日本是他的祖國,但實際上那傢伙人生地不熟,時代差異太大,個性又過於天真……你們可是萬萬不能欺負他,不然我以後都不來看你們了。」說著,光也鄭重一禮。

  「這……光,佐為的性格我雖然不是很瞭解,但我想還有虎次郎在,應該不要緊。」不對,好像不是秀策在不在的問題……為什麼我的智商到了光面前好像變成負值?

  「對了,說到虎次郎,」光轉過身,啜飲了一口紅茶後,認真問:「他最近都在努力翻找什麼?院子邊邊角角的地方,都被他踏遍了。」

  「是嗎?」亮緊了緊自己的大衣,思索:「沒有吧?我沒特別注意他在做什麼。」是隻好養的念獸。

  將漸漸冷卻的紅茶塞還給亮,光在寺院裡來回踏了幾步,伸展手腳:「是說他一直維持這種大小也挺可憐的,這些年養尊處優,我看之後回草原帶上他吧。」

  亮皺眉回憶少年時期回草原的光景:「但那裡好像也沒什麼空間能讓他變身……」

  攤手:「以前那個湖那邊可以,但也無法大範圍移動……畢竟之前在奇犽家那是私人領土,不怕被人看見,草原畢竟還是觀光區,就算變身也……」

  「嗯……確實委屈他了。」

  兩人又在冷風颼颼下的本妙寺逛了一圈,接著在附近吃了一碗熱呼呼的拉麵才打道回府。

  接著是樂團裡的調整期,每個團員都趁著最後兩天好好調整自己的狀態,光反倒清閒了下來,在家裡滾來滾去……這麼大一個人了彷彿沒過過童年似的,最近似乎幼稚了不少。

  ……或許只是心情放鬆了,亮光兩人都是。

  「亮,這回你放心地坐在聽眾席,位置超好,不用可惜了。」夜闌人靜時,光說。

  「光確定不需要我陪著?」肩並著肩,被褥很溫暖。

  「不用,因為這次沒有任何人託付我任何任務,是我自己要辦的,所以不會緊張。」清澈的聲音很認真,但亮知道,光其實想睡了。

  「快休息吧。」屆時先看看狀況,再決定要不要去後台?不過如果光鐵了心不讓我過去,應該也過不去吧?

  「亮,」光其實真的快要睡著了,語調有些迷糊:「你還記不記得,曾經說要送繁子小姐潔牙組?」

  亮著實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繁子小姐?是誰?」

  「……就是和谷夫人。」

  「喔,有這回事?」認真翻閱腦中的記憶,未果:「完全沒印象了。」

  黑暗中,光幽幽地嘆息,往身邊的暖源拱了拱:「這樣啊……那真可惜了,我原本想問亮……在差不多的情形下,會希望收些什麼禮物。」

  「禮物?」

  寒風在戶外呼嘯,虎次郎不知道上哪兒取暖去了,很可能還在瓦斯爐邊,樓上瑪瑙持續他的網路攻擊與交易,但這一切近在咫尺的事情,似乎與這一小小的一方榻榻米上的兩人,無關。

  頸邊傳來光平穩的呼吸聲,亮知道光已經幾乎睡著了……

  「我們兩個,真的有需要送彼此什麼禮物嗎?」亮輕聲低語,望著天花板……總覺得這回自己比光還緊張,感覺上好像要發生些什麼事似的,有種……與棋戰不同的興奮與期待。

  ……畢竟是光為我辦的音樂會呢,真的很期待。

  「在一起太久了,送什麼都無法更加貼切地表達心意的話……」亮很認真思考:「送花吧,雖然很快就凋零,但這樣……才能常常送給對方,時時表達自己的心意……我覺得挺好的。」

  「……花嗎?」光閉著眼,皺了皺鼻子:「我知道了。」

  「……」這傢伙,到底知道什麼了?

  「晚安,我的亮。」

  「晚安,我的光。」光說,我的亮……雖然以前不是沒這麼說過,但好像……哪裡不同了。

  黑夜中,時間靜靜流淌而過,亮正瞪著天花板胡思亂想,想光這段時日的異常……隨即被光擁入懷中,頭顱靠緊胸膛的感覺很暖心。

  「睡覺,」不滿的語氣,顯然是被亮的腦波(?)吵醒了:「晚安。」

  只是光這個覺還是沒能睡多久,至少沒有預期中久……

  因為清晨時分,天還濛濛亮,虎次郎在廚房裡,逮到了一隻貨真價實的蜘蛛。

  虎次郎見到蜘蛛的時候,轉著美麗的琥珀色眼珠,明確清晰地想起主人之一說過的話。

  似乎,好像……不,明明確實是這麼說的:蜘蛛來了,要保護光。

  於是大清早,瑪瑙正準備上床小睡片刻時,在發現屋內警報器響起的同時,房子也塌了大半,並且坍方範圍有快速擴張的趨勢。

  瑪瑙衝到廚房,眼看大事不妙,目測估計在腦中換算成無數數據,以自家廚房為圓心,算上附近各戶鄰居圍牆高度、屋齡、坐向方位、庭院水塘、私家菜園、車庫、燃料存放……判斷是否有引起火災的可能,同時張開自己的圓。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發生,亮光兩人披衣趕來的時候,只見瑪瑙泛著熬夜的黑眼圈,搖搖欲墜,而若非瑪瑙將自己的圓擴張到極限,虎次郎變身的勢頭很可能把方圓一公里內夷為平地。這一點在看到視野所及都是結構力學、數字滿天飛的狀態,非常明顯。

  「虎次郎!」今天即將登台的知名指揮家咆嘯了:「你給我縮小!」

  「瑪瑙!瑪瑙你振作……」亮也慌了,這些年兩人捨不得封印虎次郎,心想念獸聽話,便也這麼過著……怎麼今天……

  附近的保鑣們即便不明白念獸的成因,來龍去脈,但也努力向念獸靠攏,企圖讓虎次郎恢復原狀,不能大清早的在首都東京露出這副模樣……

  「他好像叼著什麼?」

  「望遠鏡!」

  「好像是某種……有很多腳的生物?耀武揚威?」

  十二月廿五日,聖誕節的清晨,琥珀光大發雷霆,差點取消了聖誕節音樂會。

  若非瑪瑙及時的發揮潛能,在保護生命之餘,竟能用圓保護鄰人的建築,怕是音樂珠寶盒必須開天窗了。

  至最終,瑪瑙上樓休養,確認床還沒塌後倒頭就睡,亮光兩人一再確認鄰居的屋子沒有遭到破壞,有些人甚至還睡得很熟,不小心看到的早起的路人也被趕來的忍者修改了記憶,或者再三保證不會多嘴……

  直到亮光兩人都平撫了情緒,讓虎次郎面壁思過時,依然沒有人知道為何他突然大變身了,就連亮這個始作俑者也不明所以,只忙碌的聯繫水電、木匠……等工人來修繕房屋,光也忙著打掃碎石木屑……

  虎次郎委屈地面壁,偶爾抬頭看看兩位主人……隨即下定決心,認為自己不該蜷縮在小小東京住宅區,當隻讓人飼養的家貓,必須開始為自己的自由人生打拼。

  至少要能自由自在地變大變小吧?